章一天之将明
“据《江山风物志》所录：大陆在行政区划上界以三岐关、中州、金门关，分为东西两域，而观之地理分界，则又分为三段——南为三岐川，地势险峻、道路不行，多有奇珍异兽。横亘东西的三条大河——幽河、蔚江、期水尽皆发源于此；北为通极山脉，其势蜿蜒曲折，亦有“折山”之称。三岐川北缘与折山南端遥隔千里，中州平原便坐落其间。相传太古时通极山纵贯南北，从中将整个沉陆一分为二。时逢两尊巨神角力于此，天地震颤，神鳌三鸣，而后山脉从中错断，东折以为抉明。北为今之通极山脉，虽为残部，亦绵延万里，尽于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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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以北七百里，吉斯林领以东五百里，有群山，名曰周。其巍巍乎入云者，遥峰也。山高两千三百丈，上有天坑，成逾百年，似为彗星所成。。。。。。”
“上有天坑？所谓‘周山不周’，指的多半便是此处！”蔚行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缓缓合上书，旋即目光移到了控制舱中央的全息地图上。
半年前，他以文试、武考、机械学、术数全料状元的成绩毕业于共和国三大学院之一的伊阙大学，依照先例——当然，纵观央土共和国建国以来九十余年的历史，双料状元已是凤毛麟角，而全料状元，则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即使放诸人才辈出的启明年间，亦可谓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历来武考与术数科夺魁者都会被驻守于共和国西陲的第一、第二或第四军区派八抬大轿抢走，偶尔赋闲于东海的第三军区也会来凑凑热闹，而另两科的状元郎们，则拥有自主选择的机会，虽然军部不会为他们铺路，但政府会为他们倾就更多的资源，以使他们在相较于同行更高的起点处起步。
当然，正如伊阙大学某位资深教授所说——状元之所以为状元，缘才性皆出于人也。兼有超人才能和非凡骨鲠的状元郎们自是不愿意任军部摆布，因此才有了“先抉后昭”之说——毕业大考前一甲的最终名次，会在列位考生的毕业去向决定后才由教育部公布，而最终术武双科的状元都只有唯一归宿。这其中的猫腻，历届考生都已心照不宣，而在宣传部门的造势下，这也被传为共和国年复一年的佳话——与年终庆典的结尾曲《启明》并称为共和国百年来的不变经典，在民间亦有“铁打的花轿（启明）流水的状元（演员）”之说。总之，状元只能是军部的状元，拒绝军部的邀请，便等若是将状元的头冠拒之门外。
如蔚行云一般例子确实未曾有过——试想，谁会愿意置大好前程于不顾，不惜得罪整个军部，在光天化日之下玩起人间蒸发的把戏呢？即便是有人曾敢离经叛道作如是想，也无力为之。蔚行云却做到了，他在第一军区第七师特种直属连第一小队服役仅两个月便悄然离去，留下草诗四句及或喜或忧或惊或怒或若有所思的军中众人。
震古烁今的全料状元，断不能以如此离奇的方式销声匿迹，民众无法相信这等咄咄怪事，更遑论军部也丢不起这个脸。于是消息被军区管理层以雷霆手段封锁住，而不久后，蔚行云所属的直属连第一小队，也在关外执行秘密任务时全军覆没。至此，这位独一无二的全料状元郎便和第一小队一起，以戍边烈士的身份永远刻在了共和国的史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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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以北，吉斯林领以西，当是此处。”蔚行云目光微凝，聚于地图的左上角。旋即，他信手抓来一支箭标，嗖地向前掷出。暗红色的箭标化为一道黑影，直穿过横亘控制室中央的地图，没入其后的箭靶之中，仅留下寸许长的箭簇还在微微颤动。
既然目标已定，便要开始制定行程了。蔚行云转动座椅，回到了驾驶位。
由于规格太小的缘故，驾驶室与主舱室的界限仅为两级楼梯，其面积也不过两米见方，窄小的空间内勉强能容下两名驾驶员，两面半的舱壁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按钮和电闸。驾驶座位于舱室的正前方。
蔚行云伸出左掌，罗盘柱便缓缓自其下方的地面升起。他出手如电，将主舱壁最上方的一排按钮悉数点亮，然后随着闸刀拨动声的落下，昏暗的舱室内骤然亮起了白光。
与此同时，柔和的女声也在此响起：“启动倒计时，5”
“4”
“3”
“2”
“1”
“进入加速阶段。”
话音一落，飞船腾空而起，慢慢化为一个小点，隐入云从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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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外，周山中。
阴风怒号，卷集着如刀片般锐利的冰渣，在山谷间呼啸肆虐。
山崖上，身披黑袍的老者正在鼓舞他的族人。
他伸出手向后指去，尽管手臂的骨节突出宛如一节枯枝，但却没有随风摇曳，反是稳定得如同扎了根的树桩一般。
“我们的目标，在那！我族复兴的希望，也在那儿！”老者的声音并不如何嘹亮，严寒的空气仿佛让他的声带结上了冰，令得音色也变得浑浊而沙哑。但是，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楚，就足够了。
随行的族人们顺着老者又长又尖的食指望去，透过风幕雪幕，隐隐约约能看到那柱高耸入云、令人敬畏的巨影。
跪成一排的族人们个个面露疲色，但兽目中闪烁的炽火，却一个亮逾一个。这一路奔波而来，早已是人困马乏，快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但他们不能停下，他们知道，后方的族人还在浴血奋战，没有主心骨的吉斯林领众，在古斯塔夫氏族和贝纳多特氏族的左右夹击下，必是如风中残烛般，顷刻将熄。如果他们不能尽快登上圣山，取得圣骸骨，身死族灭将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老者双臂张开，将黑袍撑得绷起，烈烈寒风将衣袍的下摆吹得噼啪作响，他形销骨立的身躯也陡然间高大起来。
“生死荣辱，在此一拼！儿郎们，随我登圣山！”他长臂一挥，而后纵身跃下山崖。
山崖高逾百米，尽管崖下有积雪，但厚度尚不可知，若落到浅薄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有性命之虞。
“为家族效死！”离山崖最近的高大狼人振臂高呼，也随族长跃下。
余者不再犹豫，争先恐后跳下山崖。
。。。。。。
相比于周山的冷酷肃杀，吉斯林堡的气氛则热烈许多，只不过是血火交融下迸发出的炽热。
城墙之上尸横遍地，有吉斯林的战士，但更多的则是联军的尸首。
本以为失去了首领的吉斯林堡会在两家联军的迅猛攻势下一触即溃，但谁知吉斯林之主——索伦公爵那名不见经传的独女，竟成为了联军攻克吉斯林领最大的障碍。年轻的女头领暮月·贝娅特丽丝·吉斯林，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勇气，全歼了敌人的先锋军，并在接下来的两场城头保卫战中展现出惊人的指挥能力及搏杀技艺。吉斯林堡内的近万士卒，在她的居中调度下有条不紊的完成着一道道战斗指令。
暮月站在城头上，眺望着远方多如繁星的火光，秀丽的眉头紧锁。
这是她第一次亲临战场，尽管在随母流亡的路途上，她已经看惯了杀戮，但数小时前第一次将长枪贯入敌人心脏时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仍令她感到头晕目眩。
“呕！”一股吐意袭上喉头，她一只手撑着城墙壁，另一只则扼住自己的脖子，将强烈的吐意压下。
“我不能死在此时此处！”擦干微微湿润的眼角，她紧紧握住双拳，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未曾忘记母亲临终前的目光，那满满的仿佛要溢出眼眶的浓情与相思，令得以铁血著称的索伦公爵也为之扼腕。
母亲死前并没有将自己的遗憾诉诸于她，甚至没有将生父的姓名告诉她。或许是不想让她背负太重的负担，亦或是那些信息中蕴含着一个能为知情者招来杀生之祸的惊天秘密，以至于及笄之年的暮月只知自己出生于一个远在东陆的名叫绮疏的小镇上，而生父的名字中，似乎有一个“寸”字。
“不和你那朝思暮想的人儿见上一面，我又怎会就此死去。”
收起少时的记忆，暮月复又戴上了头盔，恢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模样。
首战告捷并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她很清楚，尽管全歼了敌人的先锋部队，城内守军士气空前高涨，但照这样打下去只能落个城破人亡的下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以绝对的硬实力为依托的，现下的吉斯林堡显然不具备这种实力。起初，攻城的联军士兵十倍于守军，但城墙上的战况却截然相反，每个登上城头的士兵都要面对近十个吉斯林战士的夹击。然而守城的兵员和武装都无法补充，而敌军的主力步兵和辎重部队却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即使敌军以十换一，此消彼长之下，胜利的天平便开始向敌方倾斜。况且，据之前边关的通报，敌军的总统领是红松国武技无双的乌萨斯·贝纳多特侯爵，他亲帅的两万重甲步兵却未在敌营及攻城战中现身。而一旦联军合兵成功，纵使吉斯林守军指挥者再英明神武，也无法在如此劣势下挽狂澜于既倒，溃败将成为定局。
“不能坐以待毙！”
。。。。。。
天方破晓。
遥峰之上，天坑之中。
老吉斯林手举火把，独自站在幽长的甬道的尽头，火光将他本就瘦长的身影拉的老长，就像一条缓缓蠕动的、濒死的巨蟒。
火光将甬道照的通亮，甬道壁上清晰可见的焦黑痕迹似乎在诉说着它的成因，也仿佛在警示入侵者此路的凶险。
尽头处是一扇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门中央黑色的洞口宛若深渊之眼般摄人魂魄。
随他前来的族人已尽数倒在了路途中，一如近百年来吉斯林族的发展情况。族内人才凋敝，百年来竟未出得一位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的青年俊彦。而反观另两大王族，则是人才辈出，尤以贝纳多特氏族为甚。
老公爵自壮年接任族长位，凭一己之力支撑整个氏族已有八十余年，到如今垂暮之年，想再与他族才俊争锋于沙场已是力不从心了。虽然养女暮月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在他的辅佐下，或许能振兴家族。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况且此女终究不是池中之物，他不想让吉斯林族成为束缚她的桎梏。
只是他不知道，骄傲却对他言听计从的养女，竟会在危亡之际置他的遣离令于不顾，义无反顾的扛下了存续宗族的重担。
“咳！咳！咳！”长途奔波的劳累牵动身体的旧伤，令他发出破风箱般的咳嗽声。
他面上泛起异样的潮红，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样细长而晶莹剔透的事物，缓缓插入那漆黑的匙孔。。。。。
。。。。。。
吉斯林堡的城墙内重新集结起士兵，全身披甲、神武不似凡人的女将军暮月矗立于城头上，向城下发号施令：“传令官何在？”
“到！”一只身材壮硕的灰毛狼人向前迈出一步，定立在队伍前。
“全城无论男女老幼，一律配给武具。所有人一律不带口粮和水，”她顿了顿，接着继续下令道，“天亮前到南城门集合。”
不带口粮，我们吃什么呢？力气打仗呢？不打赢仗，又怎么守住城堡呢？莫非长官准备投降了吗？
士卒们用狐疑的目光望向这位新指挥官，但因训练有素，无人发声质疑。
暮月如一尊雕像般矗立城头，猩红的披风在夜风中舞动，宛若食人巨兽的舌头。她知道族人们听闻她的命令后定是满腹疑问，但此时作出解释还为时尚早。况且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必遭祭司们反对，因此，只有先斩后奏，才能为吉斯林族争取到一丝生机。
她招手叫来执金吾，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金吾郎面色凝重，带上人手风急火燎的奔向城中心。
吉斯林堡深处极地，每年都有半数时间处于黑暗之中。而如今，漫漫长夜终是要到头了。只是这黎明前的天幕，却已在战火的熏陶下被染上了一层赤色。
不到一刻钟，所有人集结到城墙前，普通民众也已穿上新发的战甲，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编入到士兵队列中。
吉斯林领的军队风格素来雷厉风行，自老公爵接任族长时便是如此。他效法东方先贤，治军讲究军法严明，令行禁止，而平素又能做到体恤将士，宛如慈父。老公爵以力服众，以法治军，以德敬从，方得将士用命。若非如此，吉斯林领也不可能在两方夹击下存续八十余年，甚至还一度占据优势。
“报！集合完毕！请将军指示。”灰毛仆射立定于队列前，墨绿的兽瞳望向城头之上的女将军。
暮月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浓墨还未化去，却由北方缓缓南移，曾经光彩灼目的浩瀚星辰，如今皆已隐没于空海之中。忽尔，一颗流星划过东方的夜空。。。。。。
一个月前，久卧病榻的红松国国主瓦尔德马三世与世长辞，一时间坊间流言四起，一位来自南方的行脚商人甚至言之凿凿的说是老国王的二儿子密谋篡位，竞对病入膏肓的父亲痛下杀手。与此同时，贝纳多特公爵和古斯塔夫公爵命不久矣的传闻也不胫而走。
“又有一颗明星陨落了。”暮月的视线追随着流星，直至其坠入群山的轮廓之中。她仍记得一个月前老公爵拍着她的肩发出“将星垂原，新日将升”的慨叹，她则讥讽道：“你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儿早该让贤了。”惹得老公爵抚须大笑道：“好你个年少轻狂的小子。哈哈！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家女娃胜男娃哩！不过啊，地位名声，可都是自己打出来的哦。”
想起那位和蔼可亲的养父，她锐利的目光渐趋柔和，但俶尔又变得坚定凝实。
“人不轻狂枉少年！今日，就让女儿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传我号令！老幼妇女居阵中，民兵营一分为四以成环卫，重甲营改成轻装围侍外侧。。。。。。”
军令呈放射状由军官们一级接一级向下传便了所有人，而后暮月开始了她的战前宣讲。
狼人是守旧的种族，他们崇拜先祖，墨守成规，因而虽历经千百年的发展，如今却依然偏居一隅。虽然吉斯林领的士兵在老公爵数十年的调教下已经变得惟命是从，但她需要给族人们一个解释，以安民心。
“先祖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付出无数牺牲，方有今日之基业。我暮月·吉斯林，虽为女流，但作为吉斯林族第二十一任族长，与有荣焉！”
她摘下头盔，露出赤色长发，胜雪肌肤以及未施脂粉的绝美容颜，只是在黑夜中看不真切，才没有引起轰动。只是那随风飘动的红发，将永远刻在众人心头。
“先祖之盛德，我辈理应尊崇。但是，先祖用血肉铸成了我们脚下的土地，而我们却放弃开疆拓土，像蠹虫一样啃食着祖先的血肉，挥霍着祖先家业，还美其名曰‘为先祖守灵’？先祖有灵！如今已经降威于我等不肖子孙！”她指着城外的十数万敌军，“看到了吗？诸位！城外的十万大军就是先祖降下的天谴！先祖就是要告诉我们——不思进取、固步自封的下场就是城破人亡，身死族灭！”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没有狼人会畏惧死亡。我们曾用鲜血起誓会誓死捍卫祖祠。所以当我们一个个战死在先祖坟前，誓言就达成了吗？没有！敌人杀光我们之后，依旧会踏平我们的祖坟！那时，我们的躯骸将会玷污先祖的英灵！我们的亡魂也会背上亡族之臣的罪业！我们将化作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这就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暮月俯视着下方的族人们，看到他们垂首低额、目光暗淡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宣讲起作用了，随即，她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不是！那么何以至此？是因为你们失掉了本性！你们原本是什么？是狼！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你们看看现在自己吃的又是什么？是稻谷！是草！你们放弃了古老的习俗，让木镐迟钝了你们的双爪，让谷物磨平了你们的利齿，让清闲的农耕生活耗尽了你们的血性！”
“曾有人说我吉斯林领乏可造之材，无能用之人，离亡族已经不远了！我本以为那不过是痴人痴语，今日看来，竟是要一语成谶了！”
“方今之时，便是我族生死存亡之际！若是继续墨守成规，则唯有覆灭一途！我，作为吉斯林族的家主，不敢丝毫忘却家父临行前的嘱托和身为族长的使命，而你们，身为我的臣民，就必须与我一同负担起存续宗族的重任！”
她复又带上钢盔，跃下城头，跨坐在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狼背上，而后举起右臂，示意打开城门，然后悲声宣告道：“今番吾众弃城而走，祖地必遭贼人践踏，为不使祖上蒙辱，我已命人烧毁祖祠。今后，列位与我便是无家无族的孤狼。”
随后她拔出佩刀，在手心划出一道长达数寸的伤口，而张成掌状举于耳侧：“贝纳多特氏族、古斯塔夫氏族害我生不得家归，死不得入祖祠，此仇不共戴天，我暮月·贝娅特丽丝·吉斯林在此血誓，贼贝纳多特族、古斯塔族必亡于我手，我定要在其祖宗坟头痛饮其血，生啖其肉！”
“痛饮敌血，生啖敌肉！”
看到族人们面上颇有同仇敌忾之色，她知道此时军民一心，足堪一战。只是——
“没有狼人会因贪生怕死而弃家弃祖，臣等老迈，腿脚不便，不能远行，愿死守祖宗之地。”队伍后方一名身着锦袍的肥胖老者高声反驳道。
暮月不怒反笑，果不出她所料，一旦地位遭到威胁，这群打着祖宗招牌的吸血鬼定会跳将出来，站到她的对立面去。这些整天在大殿里装神弄鬼的祭司，便是盘根于吉斯林族血肉之上的毒瘤，他们吸着族人的血，还要摧残族人的灵魂。
虽说欲攘外必先安内，但敌军业已兵临城下，吉斯林领已到大厦将倾之时，暮月虽有彻除族弊之志，却已无暇他顾。只是——
她注意到，城下的族人们虽然面露悲戚，但并未显出城亡人亡的决绝神色。大祭司的话虽然令他们有所触动，但大祭司本人却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同。祭祀们平日仗着高贵的身份欺压良善，四处搜刮民膏民脂，想必如今族人们和她一样已经对这些族之大蠹恨之入骨了吧。
将何以威？无非刑上机，赏下通。既然你们此时跳了出来，那就借你们的血来立威吧！暮月杀意已决，手中长枪便如急电般射出，立毙大祭司于原地。
大祭司一死，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与大祭司同行的众祭司们乱作一团，他们惊慌地四散逃开，将队伍推得东倒西歪。
暮月目光森冷，她从亲卫手中接过长弓，弯弓搭箭连发数矢，将祭祀团成员一一射杀，然后放下长弓拔出佩刀。
“霍乱军心者，斩！临阵退缩者，斩！将令如山，勿谓吾言之不预也。”暮月陡然散发出的绝强气势震慑住全场，令得场间气氛为之一肃。
她拨转马头，长刀前指。
“骁骑营听令，随我开路！”
骑在巨狼背上的军士们发出震天的吼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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