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炉,这是坊间给夏日扬州城起的别名,阵阵的燥热与暖风,让身处于此城的人,难免都带着一些急躁与烦闷!
大街上贩商走卒络绎不绝,街道中亦是人头攒动,川流不息,作为一座大城,本应是热闹非凡,而扬州城却是有热无闹,只因天空的两轮烈日时时刻刻,都在灼烧着处于这座“炭炉“中的人们。
如若论天气炎热的程度,扬州城却是能朱雀列国中,七十二座大小城池傲居首位。
最热时,三轮烈日围成一圈,形成日轮景象,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抵挡的,只能寻求城中大族的庇护,躲入那寒霜洞之中,方可活得性命。
距离城外五百里左右,一处荒凉的山头处,有着一座用烂木头与茅草搭建起来的小屋,只见门口有一少年,少年年岁不大,莫约十一二岁的样子,脸色异常的苍白,身形瘦弱,身着一件有着多处补丁的花布小袄,此时正值夏日,酷暑难挡,少年的穿着,让人一眼看去就生出一种异样感。
“咳咳!“
“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让他那弱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样的古井无波,这是一种明显的反差,仿佛这个身体就不应该属于他一样。
随着身体猛烈的颤抖,导致他手中的斧子也跟着微微抖动起来,而每一次的双手落下,都能准确无误将每根木柴,断裂的位置,控制到丝毫不差,一根又一根的木柴,应声而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眉头陡然一皱,面色猛的一红,一口猩红鲜血,直接喷在了手中的斧子上,随后,熟练的掏口袋中装着的一方暗红色的布条,擦去嘴角处残留的血迹,然后放下斧头,步伐有些虚晃的走向屋内。
屋内的炕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大约四十左右,脸上与少年一样,有着一种病态,不过被屋内的火光,印的脸色通红,剑目微闭,呼吸有序,似是在熟睡,不过身上的颤抖,以及因极度寒冷凝出的白霜,可以看出,他的症状比之少年,严重得多。
“吃药。“
少年走到床头,木讷的说到。
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色汤药,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中年男子眼皮略微动了一下,睁开了双目,艰难的从炕上爬起,瑟瑟发抖的手,接过了少年手中的碗,随后一饮而尽,并没有觉得汤药太过滚烫,喝完药后,默默的看了少年一眼,默不作声继续睡去。
少年的父亲名为陈天常,也就是中年男子,多年前,作为扬州第一大家族,陈氏宗族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之一的他,可谓风头正旺,一时无两。
他本是旁系分支,只因天赋异禀,练气奇才,在陈天常14岁时,已然被赋予族长备选的身份,更是当时扬州城内同辈中最强几人之一。
直至他16岁族内大比时,失手打死一名族外青年,随后被族内长老亲手拿下,废去修为,驱逐于此。
只因他天生身体异常寒冷,被废去修为后甚至于严重到了,踏步凝霜的程度。
随后,便将期望附着于,他唯一的儿子陈非身上。
可惜,陈非自幼,便出生在这偏僻之所,家徒四壁,甚至连练气的功法都无法获取。
不过在陈天常的不懈努力之下,还是通过往昔的人脉,弄到一本劣等心法,在陈非年仅八岁之时,便将其中要领,悉数教给了他。
只不过任谁也没有想到,小陈非的体质比之其父亲小时,犹有过之,天生体寒所致,寒气入体,筋脉堵塞,无法运气。
陈天常请来昔日旧友前来整治,此人乃久居于东海药园内,欧阳氏的族人,药园内各大宗族,皆擅长岐黄之术,就连其中最下等药童的手段,也不是平常大夫可以比拟的。
此人年岁不大,莫约半甲子,令人惊疑的却是身材干瘦,体型佝偻,全不似年轻人的姿态。
只见他来到小陈非的床前,看了一眼榻上的陈非,似乎有些惊讶,面色变了一变,只是不知为何,随后就守口不言了起来。
陈天常也是在外混迹多年,哪里看不出此人的做派的意思。
笑道:“陈某如今身无长物,但欧阳兄你我相交一场,总不能叫你空手而回,这样吧,我年幼时随父出游,偶的一把神剑,随我多年,也算是一件拿得出手的物件,如今我便送与欧阳兄。“
说着便将屋内一处隆起的土包挖了开来,只见里面藏着一口长条黑色铁箱,陈天常打开铁箱。
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剑,此剑长三尺六寸通体碧绿,剑鞘由不知名,绿色翠玉打造而成,其上镶嵌着一十二颗散发着淡淡微光的翡翠明珠。
陈天常注视着这柄剑,微微出神,直到片刻之后,才将它拿起。
就在陈天常双手触碰到剑身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细微声响,此声似龙吟,若虎啸,音色锐利,音阶浑厚颇为不凡。
剑身更是微微抖动,其上光芒更甚,若有人此刻凝神细看,不难看出,陈天常握着剑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双眼也蒙上了一层雾气,足以见他与这柄陪伴了他多年“老朋友”之间浑厚的感情。
剑士也许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的剑也会陪着他的尸骨渐渐的腐朽下去,只因“剑士”二字,剑在前,士随后。
或许剑士的剑,比之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吧。
此时那位名为欧阳戾的中年男子,早已睁开了他那充满着鱼尾纹的眼睛,那是一双布满着细小血丝的眼睛,这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天常手中的那柄剑,脸上干枯的皮肉也跟着他的表情,成波浪纹路,抖动起来,呼吸似乎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陈天常没有看欧阳戾一眼,只是木然的看着手中的剑!
“咳”
“咳!”
两声似乎有意为之的咳嗽声,将他从追忆的思绪,中拉扯而出!
只听欧阳戾疑惑的问道:“这便是天常兄少年时,击败柳云的那把神兵?
据说当时,将他左手的“流星云落锤“一剑劈开。
只不过这丙名为“陨星“的神剑却是当场折断了,怎会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欧阳戾略显意外的询问道。
陈天常淡淡一笑道:倘若此剑,能将当时玄铁阁,易大师手中锻造出的“流星陨落锤“一劈而开,却完好无损,欧阳兄以为凭在下的实力还能保得住它吗?
欧阳戾也是笑笑便不再言语,只是脸色比之方才更为红润,似是因为激动所致。
陈天常看他如此,双手却是微微紧握,将手心的汗渍逐步隐去。
关切的问道:“欧阳兄可否为小儿看看?“
欧阳戾这才回过神来,口中连忙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只是眼神中却别有意味!
只见他从随身带着的背囊中取出一物,此物是一直通体赤红的蝎子,欧阳戾将蝎子放于陈非额头之上,随后双手掐诀,嘴中念叨着一些什么。
其后大声喝到:“去!“
只见那头赤色蝎子,瞬间没入陈非的额头之中,不见踪影,直至半盏的时间后,又从脚底板,显了出来,却是变为了通体如玉的乳白色。
陈天常也是颇为焦急,连忙问道:欧阳兄能否让我儿练气修诀?
欧阳戾脸上的表情却是惊疑不定,只是瞬间又恢复如初,轻抚着略有些稀疏,且微微泛白的胡须笑道:“以我的医术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令公子此种情况我也是闻所未闻,如若想要修习术法,可能有些凶险!
只是不知天常兄愿不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