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诗洗完头发,坐在床上刷手机,突然手机嗡嗡嗡的响起来。
“……是我,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陌生号码,你都知道是谁?”
“猜的。”
“尔乎诚能。”几乎是沉默了一瞬,他说“我想看电影了。一起吧。”
“何渭,已经十点多了”
“喂,不是现在,明天下午,你早点出来,我接你一起去”何渭挂了电话。
周颖诗还没来得及说“太霸道了吧”,似乎两个人之间总是没有机会好好说话。
周颖诗心情复杂的下了楼,却看见何渭应该是一早就站在楼门口等她。自从大学毕业,何渭出了国,他俩就断了联系,这应该是何渭出国后第一次回来。这么久都没有见面,周颖诗看见何渭的背影,回忆瞬间拉回到了大概七八年前,特别像那年秋天靠在旗杆旁边的那个瘦肖的少年,只是身材比以前更魁梧,而且这个侧颜,更……
一时失了神,周颖诗踩空了一个台阶,“哎呀”整个人向前扑去,胳膊一把被一双大而温暖的手扶住,她踉跄的落入何渭的怀抱里。
周颖诗抬起头,看见何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嗯,好像更紧致了。周颖诗脸刷的红了。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来自何渭怨怪的语气。
“没……没什么,走吧”周颖诗迅速挣脱了这个尴尬的拥抱,自顾自向前走去,“一会不是要同学聚会吗,看电影会来不及”
“我知道,看完了去”
“看什么?”
“《失恋三十三天》”
……周颖诗挠头,车里的氛围那么安静,她伸手去开广播,碰上了何渭的指尖。
何渭打开了CD,里面传出来了周杰伦的《忍者》。
“你还在听周杰伦呢?”周颖诗记得高中那时候,何渭就喜欢的是周杰伦。
“嗯”何渭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个三十三天我看过了”周颖诗怯生生的说。
“那就再看一遍”何渭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重复。
“你知道星星的重量是多少吗”周颖诗努力着气氛不尴尬。
“八克。”
“对!因为星巴克!哇,何渭,厉害了厉害了”周颖诗在硬聊,不是硬撩。
事实证明,再冷的笑话也没有电影院的空调冷。黄小仙分手的时候,她感觉何渭好像向她的方向看了,可是她很胆怯的没有转头,她害怕何渭的目光,更害怕何渭会说话。那个陪你看失恋三十三天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周颖诗心想,可能也不会怎么样的。
两人同时出现在同学聚会上,二班的同学都到了。这是高中毕业以后第一次聚会,当时要好的小伙伴大都出现了。只有袁小湖缺席。
汪梦看见何渭和周颖诗一起出现,饶有兴致的问何渭:“怎么体育生,你还住在周颖诗家楼下没有搬走吗?”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何渭从高二开始一直住在周颖诗楼下,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两人也从没有一起上学过。
其实要说有,还真有那么一次,后来快到学校门口,他们两个人默契的分开走了。周颖诗默默想起来。
何渭说:“我父母不住那了,房子一直空着,现在回国暂时还住那里”,说完拉开两把椅子,自己坐下之后,看了看周颖诗。周颖诗顺从的坐在了旁边。
有一个男生问,“舒洋,袁小湖呢?”
思橙解释道,“袁小湖,有一些事情,这次来不了了,以后有机会再叫她。”说完看了看舒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目光如灰。
何渭是文科班里面为数不多的男生,自然是大家议论的焦点,尤其是在国外有没有感情生活。
周颖诗把一盘炒海螺端到自己跟前,吃完一颗又一颗,直到吃完了一整盘。何渭都只是分享了去美国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遇到了好相处的室友,有很nice的导师,也有暧昧的女同学,但是因为自己未来不确定是否要回到国内,所以也没有想发展。
何渭提起要回国的时候,看了看周颖诗,这个吃货还在嘴里噱着海螺壳,一副没有在听的意思。
可是周颖诗听何渭讲他身处国外的事情,好多细节在她听来都是心酸的,一个人在外面哪有那么容易,想了想何渭的难处,周颖诗不想表现的太动情只能不停的吃吃吃代替自己的同理心。
“周颖诗,听说你大学期间和一个风云人物谈恋爱了,有没有这回事?”一个男同学把听说的八卦拿到酒桌上来问。
听见桃色新闻,大家瞬间静悄悄的,竖起耳朵,看向了周颖诗。
“不算是谈恋爱吧,很短暂就结束了,不值一提的小事。来,我敬你吧,老同学,难得你还有关于我的情报,都在酒里咯,”周颖诗说完仰头就是一杯。
“那也是你的初恋吧?就不和大伙聊聊?”接话的白嘉是周颖诗文科班里最讨厌的男生,嘴里嚼着花生米,一副诚心看周颖诗心里堵的样子,最会拆人台的就是他。
“她有过初恋了,这个我知道,”何渭说完笑着看向周颖诗,“是不是?”
“有过初恋?”“是谁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何渭这平地惊雷一句似真非真的爆料,夺命连环十三问紧跟就朝周颖诗迎面砸来。周颖诗瞪了何渭一眼,“哎呀我就是一个小透明,大家不要把火力对准我呀,你们应该关心一下何渭呢。”
于是就有人问到了贺星言,何渭也只是说出国之后联系的也不多。何渭和贺星言的关系,大家都看不明白,俩人上学时候就走的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周颖诗也好奇,但是不敢问,今天已经尴尬了一天了,不能再把火力转移给自己。
后来酒上三巡,已经不少同学有了些许醉意,散场时,何渭送两个女同学回家,自然带上了周颖诗。
“谢谢,你俩路上也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啊。”思橙下了车,交代了两句挥挥手就回家了。
周颖诗一上车就开了CD,周杰伦的歌声又传出来了。她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背向何渭的方向斜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
“我眯一下下,太困了,”周颖诗闭上了眼睛。
“好啊,可是我不准备往家开。”何渭不满意周颖诗和他许久未见,竟然见面就把他当司机。
“那你要开哪?!”周颖诗惊的睁开眼,外面黑不隆冬的,她也不认识路。
“你说往哪开就往哪开”何渭启动了车,并不看她。“左,还是右?”
“什么啊,你别开玩笑了”周颖诗一下坐端正了,看向何渭:“你在干嘛,我又不认识路,我怎么知道往哪开”
“你说,左,还是右,如果不说,我就一直向前开了,出发”
车子启动。
周颖诗惊呆,第一个路口果然何渭直接继续向前开,她看向何渭,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次是左还是右”何渭问了一句,:“那就继续向前开了!”
周颖诗相信此刻何渭一定是疯了,第三个路口了,“向左!”
第四个“向左!”,第五个“向左!”
“嗯,差不多快回到原点了。”何渭笑了。
“啊,我都说了我真的不认识路。”
“快说,左,还是右?”何渭等红灯的间隙问她。
“我不知道,这到哪了?”周颖诗趴向副驾驶前方仔细观察,黑布隆冬,确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又到一个路口,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何渭直接开过去,上了桥。
“那就跟我走……你说这桥通向哪里?”
“快掉头吧,何渭!”糟糕,好像离回家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我想一直这么开下去,好不好?”
“不好,会没油的?”
“你不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很好吗?”
“快掉头吧,我们得找地方加油,就算要开也得油箱满的吧”周颖诗想去厕所了,忍着尿意。
“你说我们这样一直这样开下去,会开到哪?”
“会开到天安门!你能不能先掉头再说。”
“你什么时候能不要那么理智?现在这样不好吗,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只是觉得这样漫无目的的开下去,连回去的路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不想让你下车!”
“可是会有危险的,何渭!”周颖诗的声音明显带有了委屈的哭腔。
也许是听进去了周颖诗的害怕,何渭一把方向猛的把车开回去了,周颖诗瞬间嘘了一口气。就近找了一个加油站加油,周颖诗趁机上了厕所。她一度想趁着这时候逃跑,今天的何渭太反常了。
“还想我上你的车吗?”
“这地方你还想上其他谁的车吗?你没听见连个狗叫都没有吗”
周颖诗不是没觉察出来这个地方的荒凉,远处突突突来了一辆拖拉机,貌似已经到了郊县。
“我们回家吧,好吗?天这么晚,我,真的害怕”周颖诗认识何渭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何渭如此脑袋发热。她从心里担心何渭了。
何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自己先坐上了车,目不斜视的说:“我送你回去。”
回程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何渭的嗓子很干,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周颖诗就在他旁边,可是想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目送周颖诗上楼的时候,何渭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两个人都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对于刚刚发生的略显疯狂的举动,周颖诗觉得心理也堵堵的,可是她不想问原因。
何渭清了清嗓子:“喂,你……”
何渭声音终于响起。周颖诗闻声僵在了原地,她不敢看何渭。对何渭,她是心存愧疚的。那是她做的很暴露自己低情商的一件事,她也不曾想,因为自己的那些话,最后会逼何渭出国。周颖诗太后知后觉,原来有些事,可以不用在AB里面做选择,也许还有C或者D可以选。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周颖诗换了一个故作轻松的语气。
何渭听她话说的轻松,却始终不敢回头看她,“以后啊,少逞能了。”
周颖诗背对着何渭,点点头。
何渭走向前一小步,他伸出了手,想摸摸周颖诗的头,像以前那样,可是他拍了拍周颖诗的肩膀。
“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联系?”何渭问道,这次周颖诗恐怕真的有可能要和自己绝交了。
何渭的声音嗡嗡的在周颖诗背后响起,那么近,近的周颖诗不敢回答。
“晚安。”何渭看着默不作声的周颖诗,心内戚戚然,你还是你,有我一听就心颤的名字。这次回来,周颖诗,三个字,始终叫不出口。
“嗯,你也早点休息,我走了。”
……
“你到家了吗?怎么还没报个平安?”思橙给周颖诗发了消息,已经凌晨一点了。
“我到家了,刚刚手机静音没注意看。”
“我以为你又喝的上头了,抱着人家何渭的胳膊唱歌赖着人家做完型填空呢。”
“……这事不能再提了。”
周颖诗拉开了窗帘躺在床上,月光晒亮了她的半边床,这个角度看月亮,她已经看了很多年。何渭刚刚搬到这边的时候,曾经她也和他相约一起这样看月亮,因为想起曾经,她和他今夜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