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沟壑纵横,有流水的地方都结成了坚冰,但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依旧顽强的透射着盈盈绿意。庞大的尸体残骸和枯骨比比皆是,滋养着这片土地的其他生灵,也昭示着这里的残忍和冷酷。
这样的环境里,一座小山一样的巨大虫兽缓缓行走于旷野之上。
这虫兽千足立地,甲壳披身,身形敦实,有如山岳,行走间踩得地面“隆隆”作响,就像是数十辆火车一起驶过一样。
在虫兽身躯和脑袋的交界处,几十个人聚在一处,就像是寄生在大象身上的蛆虫一样,这些人蜷缩在虫兽皮肤的皱褶里,既躲避了风雪,又保证了自身能够温暖舒适一些。
甚至于在一些皱褶宽阔的地方,还有人生起了一团火,一边烧烤着一些干硬的虫子肉,一边取暖聊天。
这些人一个个皮包骨头,面黄肌瘦,但是都手拿着骨头做的利器,神色间都有凶悍之气。他们正是“放牧”暗室里那些“肉食”的人类,那些“肉食”都是他们的财产。捕猎“肉食”,并去跟一些喜欢这些食物的魔鬼做交易,这就是这些人长年累月做的事情,也是必要的谋生手段。
在虫子身上密密麻麻的皱褶里,这样聚成一团的人群随处可见,数量十分巨大。每一群人是一个团体,每个团体都有一定数量的“肉食”关押在虫子身上的暗室里,许多团体相互合作,租赁了着巨大的虫兽来运输“肉食”。
而出租虫兽的主人,此时正在虫兽身体的最前面,有如山洞一样的虫兽耳朵里面待着。
这里有几十个身高力壮,气质彪悍的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山洞”深处,几个人围着一块巨大的骨头,不时有人敲击摩挲着块骨头,就像是原始的先民在敲击祭拜天地的乐器一样。
这块骨头是控制虫兽的总“开关”,在虫兽面前,看似弱小如蝼蚁一样的人类,用一块小小的骨头就可以控制这样山岳一样的庞大虫兽。
这件事虽然听上去有点天方夜谭,荒诞不经,但是事实却是如此残酷,人类就是可以用这样一块小小的骨头来控制眼前的庞然大物。
这体型巨大恐怖的虫兽叫做应声虫,论个头比人类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但它却智商低下,最容易被人控制驯养,好似脑子里面缺了好几根弦的傻子一般,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控制方法是:寻找到应声虫的成年母虫的埋骨之地,取出它发声用的喉骨,然后逮捕一只刚出生的小应声虫,让小虫子伴着这喉骨成长,并不断用这喉骨敲击出的声音引导小虫子行动。
因为应声虫有两个特点,一是智商低下,体型庞大;二是非常依恋母亲,对于母虫的气息及声音极其敏感。所以用这法子训练,小虫子久而久之就会把这喉骨当做自己的母亲,从而言听计从,驯服至极。
这控制方法看起来简单,但其实需要一定的好运气和实力在里面。一来不容易找到应声虫的埋骨之地,即使就算好运找到了骸骨,也不一定就有完整母虫的喉骨在里边;二来小虫子的逮捕也是极其冒险的事情,必须趁小虫子刚出生不久,成年虫子不在周边时乘机下手。而且从小训练,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才能开始奏效,这些因素缺一点都不可能成功。
在应声虫宽阔的耳洞里,还有穿着兽皮,带着犬牙装饰,身体健硕,神情彪悍的女子,这些女子一个个肌肉发达,好像健美冠军一般。这时候伴着外面嘶吼的风声,一边用粗大的人腿骨敲打着野兽的脑壳,一边高声唱着一支荒诞不经却又粗野狂放的歌曲。
空旷的好似山洞一样的虫兽耳朵里,歌声毫无遮掩的传扬开来:
我们走着,
河川随你走浮云走着。
飞翔的绿色,
风也走动。
我在森林深处捕鹿,
山的心脏也激烈地跳动。
我的手在悄然发抖,
我终于杀死了鹿儿。
我踩坏了嫩绿的野草,
我蹂躏了活泼的蚂蚱。
原谅我的鲁莽,
我的生命需要我这样。
总有一天我也会死亡,
我将把我的身体献上。
凡哺育过我的,
都将从我身上得到报偿。
在虫兽背脊生长着骨刺的地方,有一排整齐的孔洞,虽不深邃,却凹陷如深坑,在这巨大的虫兽身上,就像箫笛类乐器上面的孔洞一样,在寒风的吹拂下发出“呜呜”的低吼。
这些个孔洞入口处都安装了虫骨兽牙等坚硬的东西,覆盖了出入的通道,形成了天然的监牢和囚笼。这些个天然的囚笼,本来只是应声虫身体上一些天然的凹陷,其中空间并没多大,曲曲折折,逼仄阴暗,装着的就是等待交易的“肉食”。
李忙就在其中一个囚笼里,此时正缩在角落里,一边抱紧身子抵御孔洞入口吹来的寒风和冷雪,一边思考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得失。
他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肉食”,此时身处囚牢里也只是故意失手被捕,只为搭一趟顺风车经过大荒中比较危险的地段罢了。毕竟只靠单枪匹马想要独闯大荒本就是天方夜谭,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强大的人物。
如今再有一段时间目的地就要到了,他要盘算一下下一步怎么走。
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他知道他的目的是离开这块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离开脚下这片名为大荒的神秘大地。
默默地等待着,估算着大概已经过了早上最寒冷的时间,在手指敲击掌心也不知道多少下的时候,李忙看着暗室里各处活动的人影,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一个细小的管子掉落在地,这是一号随身携带的物品,一种迷香,李忙捂紧口鼻,安静的看着管子里烟雾状的气体散布开来,逐渐弥漫整个暗室。
因为黑暗的关系,弥漫的烟雾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久的时间,“邦”的一声,第一个人昏迷倒地的声音传来,随后陆陆续续的有声音传来。所有人或者倒地不起,或者靠墙酣睡,只有低沉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此起彼伏。
李忙神情沉静,快速在暗室里检查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确实“睡着”了,这才走到暗室门口,隔着防护的栅栏观察起外面的动静。
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有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随后是两人交谈的话语声传进暗室。
给这群活着的“肉食”投递食物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