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待，亦是美好
她手执一把像巫师手中的魔杖一般的东西，神色高傲不可一世，我可以透过她的眼看清她眸中的恨意。
那么清晰，那么刻骨。
百里上前挡在我面前，神色冷漠，“流夕，交出你手中的神目吧。”
“凭什么？”她原本温柔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嘲讽，“恒莲帝君，你帮助漠兮恢复记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浑身一软，竟直直跌倒在地上。
鬼星的记忆涌入脑海中。
明明，身为鬼苒的流夕，已经死了啊……
为什么她还会活着？难道是她欺骗了自己？难道……
漠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我，眼睛竟显出淡淡的蓝色。
“神女殿下，你以为我是如此愚笨，不知道鬼星便是你的后路吗？我早就在你身上下了桃花蛊，此蛊到最后会使你灰飞烟灭，每一次疼痛，你的生命便会流逝一分，你是时日不多了……哈哈……”流夕透过百里苍月的目光将我钉死在地面上，我浑身都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再加上她癫狂的笑，让我更是六神无主。
看着我双目无神，流夕妖娆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感，她狰狞着面孔，声音狠利：“知道为什么我在你恢复记忆时才出现吗？为的让你死的明白！你知道为何想让你死吗？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和我争！初见你，我以为你是一个对什么都淡薄的女子，但是，凭什么你是玉帝的妹妹就可以呼风唤雨，而我是玉帝座下的乐姬，只能任人摆布？
“凭什么我如此痴爱君碧倾，比你早了千年，从他出生起，我便爱着他了！你凭什么不爱他却还是纠缠着他？还有我敬爱的兄长，我和唳魔明明是亲兄妹，为什么到头来他却帮着你？他竟愿意为了你自封记忆仙元投入丐帮，成为修寒，为的就是保护你！你不仅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还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岂能不恨？我恨他们对我不闻不问，但我更恨你！只有杀了你，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拥有你的一切！只有杀了你……”流夕双目圆睁，眼球似要爆裂，她火红的身影疾驰，眨眼间出现在我的身后——百里苍月瞪大瞳孔，这便是神目的速度！竟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该死——说时迟，那时快，一抹浅金色的光芒跃入众人的视线。
碧绿的瞳孔，雪白修长的睫毛，银发铺在身后，桃花瓣随着他的出现纷纷从空中旋落，落满一地。
他此刻冷漠地挡在我的身后，眼神冷冽刺骨，他握住她拿着神器深入他身体的手，低声道：“够了，鬼苒。”
神杖刺透他的身体，流夕震惊地看着手中神器贯穿了君碧倾的胸口，血顺着他的胸口留下，滴落在地面上。
“我……我……”流夕手足无措地僵直着手，眼神充满了恐惧，她不停地后退，不停地摇头，嘴中喃喃：“不是这样的，我本不想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不应该出现的……你不应该出现的……”
百里将我抱在怀中，我浑身颤抖，眼前似乎出现了流夕对待我的一幕一幕。
难道，都是骗人的？
都是她想让我恢复记忆，然后再杀了我的圈套？
我从来不知道唳魔是她的哥哥，我从来不知道她原来与这一世的君碧倾相识，我更不知道，她竟恨我恨到要杀了我的地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但是，为什么君碧倾会突然出现挡在我的身前！
我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
君碧倾拔出胸口的神目，将神目抛给了百里苍月。
流夕苍白着脸，似要哭出来的表情。
莫寻仟站在床边，一双狭长的眸来回扫着流夕的脸，微蹙眉头。
君碧倾胸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伤口很深，血液不停的流下。
但是从莫寻仟这个方向看到的是，君碧倾没有心脏。
是的，没有心脏。身为赶尸人，怎么可能有心脏呢？
流夕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一脸迷茫，“为何你们都护着她？那么我呢，我算什么？”她原本淡蓝的瞳孔颜色渐渐变深。
而我也本能地感觉到脖子上的黑色桃花正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刺痛感传入心脏，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眼睛随着疼痛愈来愈强烈而变蓝。
桃花蛊。
那是一种噬心的毒，一旦被种下桃花蛊，最凄惨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于人来说，便是不能投胎；对于仙来说，确实真真实实的毁灭。
我抬眸看向流夕，冷声道：“你恨我，那么，你有争取过吗？你有对君碧倾说过你对他的爱吗？我才要说，你凭什么将所有的错都算在我头上？我对你很失望，流夕。”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流夕嘶吼着，声音低哑苦涩，“如果你是我，肯定也会恨透这一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就在流夕要冲向我时，天边突然传出一个厚实的响声：“御座乐姬流夕，你还不知罪？私自偷取天界神器下凡，罪当斩，天帝念在你曾尽心尽力服侍他的份上，贬谪你去六道轮回，轮回六世。”
说罢，一团云雾降下，就这么穿过屋顶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人，这是……大长老神机老人？
只见他捆了流夕，背在了云头，笑眯眯地看着百里苍月，“恒莲帝君下凡，协助莫寻仟取的上古神器神目，为天帝了却一件大事，特此请老夫来带符离、恒莲两位帝君回归天界。”
莫寻仟挑了挑眉，跳上云朵。
神机老人又笑眯眯地看向我，“不知神女殿下是否要回天界？恒莲帝君和符离帝君将您的记忆恢复，是否可以随了老夫一起回去？这具身体，中了桃花蛊，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的真身我都带来了，只要你一句话，便可恢复神女的身份。”
我迟疑道：“哥哥是原谅我了？”
“天帝陛下心胸广大，爱及仙界所有仙人们，对于你的错误，自然早就原谅了。”老者笑眯眯道，在心里偷偷想着：说不准一会去就有喜事呢！
“是吗……”我应该回去吗？应该吗？
不容得我多想，我的元神竟不由自处地脱离了身体，向着我原本的躯体而去，我低下头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半透明的元神。
百里也站上了云头。
然后，我就这么被带走了……
没有悬念，没有惊喜。
我进入到属于自己的身体中，好半天才接受过来。
转瞬间，我已经回到了子星阁。
一切如旧，就连外面看门的小仙都太让我格外亲切。
我终于回来了。
流夕也被惩罚进入六道轮回，轮回六世，如果她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那也是好的。
回到天界，我便与百里像是隔绝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交集。
哥哥曾来过我的子星阁一次，也是语重心长地与我说了好些事情，更是道出了他早就知道我与百里苍月的事情，我当时真的有种想抡起棍子将哥哥打出去的欲望。
就算知道，又有何用。
就算哥哥不生我的气，我还是气，有什么区别。
他不信任我，我还需要去相信他吗？
就任由这些事情过去吧，关于柳依依还依旧在养伤，百里苍月也经常去看她的流言也时有流传到我的耳朵里，但我都听而不闻。
理由还是一个，让这些人，这些事，都过去吧。
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
对了，还忘了一个人。
君碧倾在那天完成了他六道轮回的使命，被神机老人一同带回了天庭，但是因为受着上古神器留下的重创，所以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于是我就担当起了照顾他的使命，替他疗养仙元。
每日我都会去他的府邸看他，日日夜夜，也不知不觉过去了百年，流夕也已回来了，但却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并没有想要接近君碧倾的打算，我想她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不会再鲁莽了。
而君碧倾依旧没有任何转醒的现象，而我与百里苍月还有莫寻仟也已经有百年没有见面了。
一日，我坐在君碧倾躺着的床榻旁的檀木小椅上，专心致志地读着，最近我在研究医术，进步虽然不大，也对护魂护心之类的药有了独到的见解。
一日，我做好君碧倾的护理，走在了回府的路上。
但是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百里苍月的府邸前，当我反应过来时，我人已经身在了府邸中。
府邸中格外的凄清，满目都是萧条的气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我蹙着眉，心下有些不安。
穿过一段不长的小道，眼前出现了一座殿室，我推开厚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布上一层灰尘的桌子，窗台，这不像是有人常住啊。
难道……
我心中的不安更加让我难安，我一口气跑出了府邸。
这条道上正好走来一个小仙，手上似是端着什么东西。
我拉了那小仙来，匆匆问道：“百里帝君去了哪？为何他的居处空荡荡的？”
那小仙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道：“想必你不知道，百里帝君在百年前被玉帝贬谪去了凡间历劫，虽说他取回神目有功，但是却因为一己私利违乱天界的纪律，他竟将将投入六道轮回的神女强行恢复了记忆，还有一个莫寻仟，这不，他们有功有过，自然逃不了，但百里硬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莫寻仟还在天庭，且玉帝也从轻发落百里帝君去凡间渡劫，说不定就快回来了。”
我愣在了当场，这件事竟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
谁告诉过我百里去凡间历劫了！还是因为我！若不是他想让我早点回到天界，结束这一切，他也不会这么做！
君碧倾还在昏迷状态，连元神都还未真正的聚集回来，这该如何是好？
对了，流夕！
如果是她，应该会答应！
我匆忙跑到了流夕的居处，此刻她正在弹琴，见我来了，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停下脚步，“我来，只是来拜托你一件事。”
她眼神冷漠，“神女请回，小仙无能，怎可能完成。”
看来她的内心，对我还是有芥蒂的，我蹙起眉，缓缓说道：“还请你将我的话听完，听完之后再做决定罢。”
“请说。”她停下抚弄琴弦的手指，神情平淡。
“君碧倾自从上次被你用神目刺伤后，至今元神还未聚集回来，他一直在昏迷当中，此次前来，我只是想让你照顾他，这可是一次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我诱惑道。
“本就是你照顾他，为何现在来和我说要我照顾他？”流夕冷冰冰地问道。
我苦笑一声，“我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我爱他，不能抛下他。”
流夕僵直了身体，“你说的是……恒莲帝君？”
我勾唇笑了笑，“是。”
“原来……竟是这样子……”原来，这一切，原本就错了。流夕静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答应你。”
我点了点头，“那便交给你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先走一步。”
“漠兮……”在我走了不远，流夕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她正用平静地眼神注视着我：“对不起。”
我笑了笑，“不要这么说，你能明白，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走出流夕的住处，我吸了口气，接下来，便是找到神机老人了。
只有神机老人，才有可以从天界进入人间的神器，只有找到他，事情便好办了。
当我匆忙赶到神机老人的神镜居时，那里的看门弟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因为我有求于人，自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闯进去。
那弟子缓缓道：“师父说今日来找他的人都不见。”
“请你进去通传一声，漠兮求见。”
“师父说过了，今日不见任何人。”弟子皱了皱眉，表情颇为不耐。
“不见任何人？”我扬起眉，大声冲里面喊道：“神机长老，你与我的恩情我不难忘怀，请您让我去吧！”
里面寂静一片，偶尔传来几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我与那名弟子僵持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走。
那名弟子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你何苦呢……快些走吧，我们师父不会见你的。”
“不会见？”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你以为一个弟子能拦得住我？我不过是给你神机老人一个面子，没想到你竟还闲适地下棋，完全意识不到我是多么的着急！
既然这样，别怪我没耐心了。
我硬闯进去，两个弟子眼疾手快地拦住我，我动手捏了个诀，将他们定在了门外，从他们身旁大摇大摆地经过，直直飞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神镜居的第二层。
我就这么直直飞进了二楼，落在老头子的眼前。
神机老人曲腿坐在一块软垫上，眼神充满着无声的叹息，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
我在棋盘的右侧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此次前来，是想让您将神机镜借我一用，将我送到人间。”
“先喝茶。”神机老人手指微微一动，一杯冒着热气的瓷杯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抖了抖眉头，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放下。
“看来神女殿下很着急？老夫只想说一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神女殿下可懂？此番恒莲帝君在凡间历劫，不过百年也就回来了，时光于你我来说，算得了什么？不如在天界等恒莲帝君回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皱眉，“你不用说了，只要带我去凡间，我什么都可以同你交换！”
“看来殿下是下血本了？老夫也不敢想你要什么，只是，你要给我一个承诺。”
“只要你说，我一定答应你！”我急切道。
“现在这个承诺我还没有想好，罢了，我带你去神机镜前。”神机老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眼睛透出算计，老人此刻在心中想着：承诺么，只要答应请我这个老头子喝喜酒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