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玉回到住处,只见寺门前立着一个小童模样的人儿,幽冥界长期阴雨不断,那小童身材瘦小,独自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垂头一言不发的站在屋檐下。
见青玉独自回来,便速速收了手中的伞,青玉本欲从她身边走过,听她口中唤道:“您可是青玉上神……?”
那青玉停了脚步望向小童苍白的面容,只见那小童又道:“您可是青玉上神?”
“正是……。”
“奴是奉青塔山下白辰上神的差遣来寻您的……。”那小童面容稚嫩,声线清脆而沉稳,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望着青玉道。
她见青玉沉沉的望着自己,默不作声的听着,又笑道:“奴差点忘了,奴带了一封白辰上神的信来……。”说完,便伸手从袖中欲取出物件。
“不必了……。”青玉开口道。“你回去吧,代问你家上神好……。“
言罢,便抬起脚步从她身边隐身而去。
突如其来的遭遇,使得小童急的四下张望,“上神,青玉上神,您在哪儿?“她急的眼泪夺眶而出”白辰上神真的是有急事,救命的急事……救命的急事才差我来寻您的……,上神,求您开门,求您开门……。“她急的重重的拍门哀求。
青玉近日为了容若的伤势和须轮的事连日奔波,才踏进自己的住处便一头栽到在自己的床上,谁知还未合眼,却见思玉不知何时站在床前,关切的望着自己问到:“这些日子你都忙什么去了,累成这个样子……。“
“你又进来做什么?”青玉双目紧闭答道。“又有什么事?”
“我来瞧瞧你……。”思玉答道。
“我没事,你且去吧……。”青玉仍是闭目道“容我歇口气……。”
他闭目沉思了片刻,睁眼发现思玉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那思玉道:“青玉,那门口的小仙童还在那儿哭呢……”
青玉面色苍白从床上又坐了起来,才坐了片刻,复又躺下,将身体背对着思玉再未说一句话。
思玉不敢在他面前提“青塔山”更不敢提“白辰”这个名字。见他如此,便轻声道:“那便我去看看门口便打发她走吧……。”
方才走到门口,只听青玉唤他道:“思玉……。”
思玉回身,见他躺在床榻上仍是背对着自己道:“她的一切与我早已无干系……。”
思玉会意,掩门离去。
须臾片刻的功夫,思玉又进了门。
见思玉仍是老样子躺着,一动不动,他轻轻的将手中的信默不作声从袖中取出放在思玉床前的一张桌上,还用烛台压了压,他猜思玉可能仍是赌气睡着,便想他睡醒或许便可消了气,放下信他仍是轻手轻脚的离去。
次日晨,青玉天色未亮便起床打座念经,他自觉身子爽快了些,昏睡一夜已稍解了他多日积累的疲乏,正整理衣物间,一眼瞥见那桌上用烛台压着的信笺,便欲伸手去取。脑海中的昨夜发生的一幕忽然浮现,他的手缩了回来,他使了术法,那信笺便渐渐悬于空中,星星的火苗从信的一角燃起,渐渐的将并未展开的信燃烧成灰烬。
此后数日,青玉每日必去阎君处探视容若,眼见容若身子一日好似一日,貌似已无大碍,阎君自是心内大喜,对青玉的施救之恩感激不尽。青玉心内却未曾有半分懈怠,他心内对因何容若被施幻术一事仍旧不解,然容若经次一劫,似对那事没有半分记忆,连带那猫妖亦是如此,阎君见容若大好了,也未曾与自己再提及此事,他亦是心下疑惑。
这日他正在自己房中读经,忽然听到响起敲门声,原来是思玉。
他见思玉提着只竹篮站在屋门口,便知他定是有事。那竹篮上盖着块硕大的布,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思玉定睛瞧了瞧青玉的神色,青玉欲迎他进门,思玉也不进门。
“你手里提的什么?怎么也不进屋说?”青玉望着他道。
思玉似乎面露尴尬,欲言又止。
青玉望着他,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准备写字。
“青玉,这……是青塔山的奴仆昨日特地赶了来,求我带给你的……。”
青玉一听,登时沉了脸,将手中的笔朝桌案上一掷,望着思玉道:“无论是何物……都与我无关……。”
“青玉,你……”思玉将手中的提篮放下“那青塔山赶来的小奴说了,你若是见了篮中之物,定会收下……,只求你亲自打开一见,我这才收下的。”
青玉再是无法按耐心中的怒火,从桌案旁站起身,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当日如何,今日又如何,你又提此事,还擅作主张,谁让你代我收了东西的,我说了,无论是什么……。”言罢,青玉忽然将桌案上的书籍纸笔通通用手扫到地上,将原本开了的门重重的的关上。
思玉被他关在门外,自知此次闯了祸,便拍门道:“青玉,千错万错,都怪我不好,你就出来看一眼……,若你当真看了也不收,我收下,我来……。”
那门忽然开了,青玉紫胀了脸冲出房门,一手抓了思玉的衣领,一手挥拳便要朝思玉的脸打来,那拳停在离思玉面前几寸之处,只听他咬牙道:“别以为你我师兄弟一场,我就不敢对你怎样……。”
思玉见他如此,知道他是气昏了头,不惊不惧的答道:“我既收下了,你打我骂我我也受得,此物与你有关,你见了若是执意不收,我留着便是,从此不会再多提一个字。”
青玉一听那拳头重重的的砸向思玉的脸上,思玉被他打到向后重重的的倒地,仰面躺在地上,随后又挣扎着起身,谁知青玉仍是不解气,那拳头如雨点般又朝他的脸上身上击打过来,思玉也不言语也不还手,他知道谁都不如他自己了解青玉,若非气到了极点,青玉不会如此。
“你还手,还手啊……。”青玉失控的朝着被打倒的思玉大叫到,“你自作聪明,收了白辰的东西,你想做什么?和我往事重提,你要做什么!!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白辰这个名字,一向是二人话题的禁忌,几百年来都是,思玉从来不在青玉面前提,只是今日不同。
思玉爬了起来,擦去了嘴角和鼻中留下的血迹。他爬着去那个篮子边,将篮子提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青玉面前,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那方布,一只金色的鸟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卧在其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
“你还记得云风么?是你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云风,快死了……青……那里救不了它,求你救救云风……。”言罢,思玉将布重新盖在篮上,拢于怀中,他的鼻子还在不停的渗出鲜血,又道“云风和你没有过节……你……若是不收,我……。”
青玉听他如此说,在一通发泄之后犹如泄气的球,无精打采,他顿了顿道:“你若有心救,你便留着……,我说过,我和她已经毫无瓜葛。”
思玉听了顿了顿,擦了擦面上的血迹,会意的点了点头。
青玉转身,终是留了一个背影给他,将门重新又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