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正在循环播放星晴，有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跟着唱，声音含混不清，偶尔抽噎一下，难听的要死。
霍北擎进来的时候有很多想法，但是听见音响里传来的抽噎声，心就先开始软了。
他半眯着眼睛，在离沙发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袖着口袋，听顾初语抽抽搭搭的唱完了一整首的星晴。
第一遍的时候还好，第二遍的时候就有点控制不住声音，大概是想着横竖都没人听见，有点自暴自弃，从低音开始就一路破音，一直到副歌，唱的跟鬼叫一样。
霍北擎听着听着，把自己听高兴了。
说他变态也好，说他死要面子也行，反正，看见她跟自己一样难受，他心里那口气总算是出了。
气顺了，面子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赶在顾初语准备第三遍荼毒他的耳朵之前，他幽幽开口，“饿了吗？”
顾初语只是声音卡了一下壳，恍惚的盯着屏幕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头的意思，机械的跟上节奏，“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手牵手，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看星……”
霍北擎又稍稍提高了音量，“我饿了。”
顾初语这次放下话筒，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否则怎么会听见霍北擎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这几天已经出现了无数遍，可是每次她回头，都会失望。
他不会再来了。
她不是求仁得仁么？
有什么好难过的。
心里这么想着，她攥着话筒的手却因为用力，指节寸寸发白，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大滴往下掉。
霍北擎原本还憋着一口气，最后都败在她这一瞬的眼泪里，心说：算了，她都“求”他来了，他就勉为其难的再大度一次，就一次。
他抬脚走过去，坐在顾初语身边，还没坐下，先瞧见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溜酒瓶，啤的红的白的，他坐下，就闻到顾初语身上浓郁的酒味。
半晌，他薄唇开合，“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顾初语慢半拍抬起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霍北擎看，像是看不够，又像是没见过，她不敢眨眼睛，怕跟无数次在梦里一样，眨一下眼睛，他就不见了。
包厢里没有灯光，只有电视里的mv忽明忽暗的光亮，交错在她脸上。
霍北擎余光看她，却还是能看出她脸色惨白，原本就巴掌大的脸瘦到脱形，一张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眼底亮的惊人，都是泪。
“看够了吗？”霍北擎冷着脸开口。
顾初语点头，又飞快摇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掉，然后她不看了，鸵鸟一样把手埋进自己掌心，嘴里含糊的喃喃了一句，“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霍北擎听清了，差点就气笑了。
他俩到底是谁折磨谁啊。
她以为自己很聪明，在他看来却笨的跟傻子一样。
为了温娆跟他分手，又为了温娆假装跟他在一块。
要不是他耐不住性子把她的戏台子给掀了，她还准备上演什么戏码？
那些他觉得珍而重之的画面，顾初语可能都是心怀目的，甚至是配合演戏而已。
该心痛，该求她放过的人是他好吧？
霍北擎越想越气，正要发作，就听见顾初语又喃喃了一声，“对不起，我错了。”
霍北擎刷地侧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跟顾初语在一块这么长时间，就没见她这么弱势过，别说若是，他都没见过顾初语醉酒的样子。
她多牛啊，错的也是对的，能说出这话，八成是醉的不轻。
可是仔细一想，她那么硬气，不还是他惯的么。
霍北擎连生气都没力气，轻嗤了一声，转过脸去。
他以为顾初语还有下文，结果对面半晌没动静，他控制不住一点点回头，打眼一看。
顾初语就这么垂着头，睡着了。
霍北擎瞪她，她没感觉。
伸手推她，她重心不稳，直接往沙发下面栽，最后还是他不忍心，伸手接了她一把。
这回是真的温香软玉在怀，酒香混杂着顾初语身上独特的清香扑面而来。
顾初语头侧在他臂弯里，呼吸朝上，尽数都扑在他脖子里。
霍北擎觉得她是故意卖乖，结果一低头，顾初语双眼紧闭，睡的人事不省。
霍北擎瞬间就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一样，自己跟自己扭着劲儿，结果她什么都不懂。
他伸手，把顾初语往怀里紧了紧，眼神坚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跟我结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顾初语要是醒着……
算了，她醒着也说不出来话。
但是她闭着眼睛出声了，“你给我唱首歌吧。”
霍北擎低头看她，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她是装睡，但是顾初语除了那句话就没别的了。
霍北擎薄唇动了动，说：“你说话，我也当你答应了。”
他没再等顾初语回应，捞起手边的话筒，顺着伴奏往下唱，“乘着风游荡在蓝天变，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捏成你的形状，随风跟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包厢里都是男人低沉的声音，顾初语梦里安稳，睡了一觉。
唱完一首歌，霍北擎在包厢里静默了一会，弯腰抱起怀里的人径直出了包厢。
徐开开车，小夏不放心顾初语，坐在副驾驶。
她是酒壮怂人胆，这会见霍北擎面色阴沉，才后知后觉的害怕。
这特么可是滨城五帝里最雷厉风行的一个啊，她哪来的勇气还跑去威胁人家。
她努力想降低地自己的存在感，要不是撑着最后一口义气，她很想让徐开找个地方把她放了。
徐开权当看不见，问霍北擎：“去哪儿？”
霍北擎舌尖抵着齿关，“民政局。”
徐开听音就是指令，立刻发动车子调转方向。
小夏急了，触及霍北擎微凉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将音调降低了八个度，“这么晚了，民政局……下、下班了吧？”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疯狂跟顾初语使眼色。
姐妹！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