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听到了那把干涩变形的嗓音,“沈约吗?”
“我是沈约。”她心中一动,这声音似乎是听过的。
“让那个女人走,你带着钱去坐二号线,东直门方向,没叫你别下。”
电话挂断了,沈约和冯秘书对视一眼,解释道:“让你回去,我坐二号线往东直门方向。”
冯秘书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差点在下行电梯就想转身逃跑。
沈约的心情却变得沉重,或许这个绑匪并不像警察以为那样无能。
她独自半拖半抱着那袋钱上了地铁,过安检的时候担心受到盘问,毕竟那么一大袋现金太可疑。安检员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她又想,是了,警察早就打过招呼。
跟着一大波人流涌进车厢,沈约正艰难地寻找能够立足的空隙,背后被人戳了戳,她急回头,没想到却是那个单边酒窝的小年轻,他就像个善意的陌生人那样,站起身给她让座。
沈约轻声道谢然后坐下,垂低头不再看他,眼睛的余光却注意到他把一条腿靠在她的钱袋子上,心里略松口气,知道自己仍在警察的保护当中。
她捏着冯秘书的手机出神,一时担忧傅次云的生命安全,一时推理绑匪下一步会做什么,顺便还分心回忆了那个听着耳熟的声音。
可就算她拼了命想让自己的大脑歇不下来,奋力让它转动在无关的事情上,最后,她仍是想起了他。
顾涵光……他一定着急了吧,因为她不接电话,他说不定会给她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询问她的行踪,如果还找不到,他可能会去报警……警察不受理,因为她失联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然后他更急,很可能就会犯很久没犯的神经病,大闹警察局,被警察叔叔关起来……
屈宸英说他是少年犯,沈约没怎么挣扎就相信了,他读书不多,年少丧母,父亲看来也不是什么负责任的家长……她了解顾涵光的脾气,到今时今日都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小时候更是容易行差踏错。
她可以接纳他的过去,就像他也包容了她的过去,可是……他的过去怎么能与她有关……与她的妈妈有关呢?
不,她没办法相信,那不可能,比她现在依照绑匪的吩咐茫无目的地坐在地铁上脚下踩着一包钱更荒谬。
但她心底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也有可能的,你不是一直疑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所有人里偏偏看上你,他为什么爱你,为什么对相识不久的你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就仿佛他心存愧疚,恨不得付出整个人生用作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