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最近经常发呆。
原本,和那个才子侯凤亭是指腹为婚。
长大之后相见,倒也没那么讨厌。
两家大人也就交换了八字,默认了这桩婚事。
侯凤亭是东平府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才子。
林瑾是出了名的美人。
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容易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可是,谁想到,一次梁山泊边上的文会,竟然冒出来那样一个小子……
轻薄,那人太轻薄了。
林瑾眉头微微蹙起。他长这么大,同龄看到自己,都会仰视。
因为她林瑾,不仅美貌,还是才女。
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只有侯家的侯凤亭配得上这样的才貌双全女子。
林瑾没觉得不满,没觉得不对。
似乎才子,就应该和佳人相配。
直到那一天,那个坏蛋出现……
被那坏蛋骚扰的时候,林瑾并没有那么生气,不知道为啥,事后想想,竟然还觉得……有点儿意思。
跳水自尽?是的,林瑾承认自己跳了,但她不是真的想死,而是从“先贤”的书上读过,遇到类似的情况,应该以死守节。
可是,可是那坏蛋,竟然救了自己,不让自己死。
林瑾依稀还记得,那个坏蛋是怎么救她的,嘴对嘴的呼气,然后……
想到这,林瑾有些脸红。
“他说会来提亲,真的会来?还是随口说说?这都……十几天了。”
忽然,心头小鹿乱撞。
林瑾的脸红了。
自己当时为了面子,告诉他会嫁,他是不是当真了?
夕阳的光,透过窗棂,模模糊糊的照进房中。
看着窗户纸上斑驳的光,林瑾忽然发现,这些日子,心里想的,竟然都是那个跳脱的身影。
“以一当十,童叟无欺。”
想起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因为族长威胁挖祖坟的事儿。
这样的回答,真是有些霸气。
至于侯凤亭,除了开始那些日子的恨,到现在,林瑾想起来,已经风轻云淡了。
忽然觉得,他们也就是那个样子,说说诗文,暗地里义愤填膺的贬斥一下现如今的齐帝刘豫,对宋多么怀念,对金不齿……
可是宋时,日子似乎也没太好过。
还有那几个平日里看上去傲骨铮铮的书生,才子,私下里也盼望着齐国将要举行的科考。
用他们的话说,走进权力中枢,才能报国。
可是侯凤亭这样的人,在自己被宗族绑起来的时候,连面儿都不敢露,只是派人送来了解除婚约的书信。
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保护,他们能护的了国?
越是这样想,那个坏坏的,却霸气的身影,在林瑾的脑子里越是清晰。
渐渐地,这个身影已经挤没了其他身影。
他敢下手调戏,也敢跳水救人,甚至敢到林家铺子威胁族长,横行霸道。
有人说这样的人,是坏人。
可是,可是林瑾发现,好像有点儿喜欢这样的坏人。
难道自己真是传说中的坏女人?
“他,会不会来呢?”
刘芒在自己的书房总结这些日子在东平府统计的情况。
耳根子一阵一阵的烧,让刘芒觉得有些燥热。
“哎,也不知谁想我。”
门口,郝建的声音响起:“王爷,陆先生、王先生、陈相到了。”
“都是自家人,进来吧。”
刘芒把整理好的纸张拿起来。
陆夫子、王喆、陈钊,鱼贯而入。
陈钊送来刘芒加封东平王的旨意之后,就被刘芒留下做了东平相。
奏报给刘豫,刘豫也准了。
“哈哈,几位都知道,东平府现在是我的了。咱们商量一下,今后怎么拾掇东平府吧。”
刘芒想听听他们的说法儿。
对于这个议题,王喆不感兴趣,只能看陆夫子和陈钊的。
“依着我看,小王爷跟着皇帝走就好。”陆夫子回答的很消极。
“那我还要这个东平王有屁用。”刘芒知道老陆的想法儿。
这家伙始终认为,江南的宋庭才是正统。
“郝建,郝建,滚进来。”
刘芒喊道。
“在。”
郝建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说说,这么多年,我说话,有没有不做数过?”
“那是绝对没有。”这一点,郝建拍着胸脯保证。
如果按照正常的道德标准衡量曾经的刘芒,他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言而有信。
“行了,滚吧!”
“是。”
每次被刘芒骂上两句,郝建都觉得很开心,小王爷还拿咱是心腹不是。
等郝建出去了,刘芒接着说道:“今天,这书房,咱们随便说,就是你骂我皇帝老子,我保证也不生气,这东平,我是真想治理好。”
看到刘芒表态,几个人都笑起来。
陆夫子最了解刘芒,之前他说过很多反对大齐尊崇赵宋的话,也都没事儿。
所以,还是陆夫子先开口:“王爷,依着我看,您那,还不如带着东平府的一切,回归正统。”
“此话怎讲?”
“您这几日看史书,还没看明白。自古以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赵宋正统,那边儿的刘光世、韩世忠等人,极力主张北伐。大齐夹在宋金之间,必不长久。”
“更何况,前有张邦昌的楚国为鉴,金人怎么会信任大齐?”
“为王爷计,该早日拨乱反正才能为刘家沿袭香火。”
这话,把陈钊和王喆都说傻了。
都觉的老陆疯了。
刘芒再不济,也是刘豫的儿子,怎么会容许他这么说?
却见刘芒只是淡然的点头,笑道:“陆师有一句话说的有道理,大齐夹在宋金之间,仰仗依赖金人,必不能长久。”
“小王爷也这样认为?”陆夫子问道。
“嗯,事实就是如此。不过……”
刘芒微微一笑说道:“陆师所说,以史为鉴,赵宋为正统,学生可不认。赵宋的江山得自谁手?按照这个论调,再往前翻,恐怕撑得起正统的,只能是夏朝。”
“再说张邦昌,他最后是归了江南赵宋的,可结果呢?”刘芒看着几人。
张邦昌归赵宋之后,被以莫须有的罪名砍了脑袋。
这件事儿,几个人可是都知道的。
刘芒摊了摊手,笑道:“我个人觉得,张邦昌借鉴意义最大的,是归降之后的结果。”
“所以,我不想归什么赵宋,当然,也不想永远受制于金人。”
他这话说出来,陆夫子微微一呆。
他学问有,见识也有,只是多年的正统教育,从未让他有过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儿。
如今刘芒说这些话,陆夫子不完全赞成,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倒是陈钊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