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庄，李阁老为首的一群乡绅富豪开始一场清算。
清算的是土改开始，那些叫的最欢的佃户，贫农。
“阁老去东阿请愿的时候，你家为啥没跟上……什么？你家女儿要出嫁……不用出嫁了，阁老家的傻儿子要娶十八房小妾，就你啦！”
“分田地，你倒是挺积极哈，来啊，打折了他的狗腿，把他的狗崽子腿也打折了……”
“……”
小李庄，人仰马翻，人人自危。
一些之前跟着闹腾的佃户贫农，敢怒不敢言。
一种情绪，在酝酿。
这一切，都在刘芒掌握之中。
放下来自小李庄的报告。刘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打土豪分田地，这本来就是一体的。
在汶阳，林家铺子的林中配合，又是五里八乡最大的员外地主带头，所以汶阳没打乱子。
寿张的情况和汶阳差不多，也没啥大乱子。
但剩下的三个县不一样。
整个东平府的人口，几乎都集中在了剩下的三个县之中。
东阿的李阁老，是整个东平最大的一股乡绅势力。
“王爷，这个李阁老，背后的靠山，是金人。这年月，凡是和金人扯上关系的，就不好惹……”郝建有些为难。
一边的王喆倒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师弟，你这土改我看出一点儿门道，真整成了，你就是这天下百姓的救世主。这李阁老，你不方便出面，师兄可以代劳。”
杀个李阁老，对王喆这样的修道高手来说，如探囊取物。
刘芒摇了摇头，说道：“师兄，我这土改，原名叫打土豪分田地。之所以在汶阳和寿张没有打土豪，是因为那里的富户没有过于反对。”
“从长久来看，这个政策执行下去，肯定会遭到富户乡绅的反对。我就是等，等李阁老这样的人跳出来，好给东平的乡亲们，看看我得决心。”
“怕的，就是这李阁老没有靠山。他的靠山越是硬，越是能让百姓看到我分田的决心。”
刘芒冷笑。
“小师弟……”王喆仿佛第一次认识刘芒一样。
郝建嘬着牙花子，凑过来，带着一脸的疑问：“王爷，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干？”
刘芒拍了拍郝建的狗头，说道：“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行么？”
郝建一愣，苦笑说道：“这话，若是被陆夫子听到，定是要夸奖的，只是，朝廷真的不会管么？”
“管你奶奶个孙子，我皇帝老爹，给金人卖命，他的小儿子就要一个微不足道的东平府，玩玩儿，过分么？你说过分么？”刘芒拿出了纨绔的姿态。
郝建立刻躬身笑道：“当然不过分。不过分，这才是我们的王爷。”
这些日子，郝建都有些不敢相信刘芒是自己曾经伺候的小皇子。
直到刚刚再次看到刘芒那种纨绔，不可一世的表现，他才放心。
王爷还是之前的小皇子，这就好办。
事实上，完颜宗翰正带兵和南逃的宋军交战。
刘麟和刘倪，两个善战的刘家子弟也带兵跟随。
刘齐的政务，内务，如今刘豫已经掌控了全局。
不是兵凶战危，一般的事情，金人，是不插手的。
朝廷之中，那些御史言官骂了一阵子刘芒，眼见刘豫不大上心，也就各自知趣，收了声讨的架势。
大家都是金人刀口下讨口饭吃，做做样子也就是了。
最近朝廷在讨论什一税法。所有的官员都把眼睛放在了新税法的实施上。
什一税法，简直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的一大利器！
一些明眼人已经看出来，刘豫根本没打算把大齐往好道儿上带。
一般来说，新朝建立，首先要拉拢民心，休养生息。
长江北岸的土地，连年战乱，民生涂炭。
这片江山，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可刘豫还是不遗余力的推崇什一税法。这不是一个长寿的朝廷应该做的事情。
为这事儿，张孝纯特意入宫见了刘豫，说明厉害。
刘豫好生招待张孝纯，做倾听状。
但是，什一税法，不能改。
张孝纯，虽然做了大齐的宰相，实际上，心还是向着赵宋。
刘豫施行什一税法，这就是自己作死。张孝纯尽了人臣本分，也就算了。
直到张孝纯出宫，刘豫才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朕不想让江北百姓休养生息？你以为朕非要弄什么什一税法？”
刘豫，这个大齐第一代皇帝，在历史上，也是这个不被承认王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叹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完颜宗翰来了，带来了高庆裔的一封书信。虽然是书信的形式，可里面的内容，就是圣旨，这堪比圣旨的，就是什一税法。”
刘豫是读书人出身，本身也是极聪明。
“什一税法，搜刮民脂民膏。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刘家作为金人的傀儡，只能交恶江北百姓，赋税只能越来越重……”
“……过了几年，百姓水深火热，金人一纸诏书废了刘齐，权力的触角直接深入汉人，赋税上只要稍稍轻一点，好一点。那时候，必然是天下归心……”
刘豫叹一口气，自从坐上大齐皇位，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和归宿。
“敛财，得罪江北百姓，做一个合格的恶人，等着金人收编。这个尺度得掌握好，别作大发了，到时候老刘家连根被金人咔嚓……”
这些话，刘豫和谁都没说。
作为一个帝王，不论是否傀儡，都注定是孤家寡人！
“那些该死的言官还弹劾东平王。他们没看出来，东平府那些官绅闹腾的越是凶狠，背后的金人主子越是高兴啊！”
“朕这小儿，性喜胡闹。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无意中帮了朕一个大忙。”刘豫只能无奈的宽慰。
作为读书人，作为汉人子民，他也不想一心当汉奸！
无他，势所迫尔。
有时候，刘豫是恨赵构的。
如果赵构不杀张邦昌，那么自己就可效法张邦昌，把整片江山拱手送给赵家。
可赵构的一手烂牌打的刘豫断了这个念想。
“小子啊，你在东平折腾吧，这几年，你爹还能保的住你。等金人真的伸手过来，咱们爷们儿就得安安分分的，去金国做臣子……乐呵一天儿是一天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