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不要耽误本皇子学习进步——”刘芒对着郝建等人怒吼着。
郝建虽然被骂,却是一脸幸福的贱笑,一边点头,一边低声吩咐周围的人立刻把小皇子识字的事儿上报皇帝刘豫。
众人喜气洋洋的离开,好似这个小皇子在梁山泊的临时府邸有了多么大的喜事儿一般。
二丫瞪着还带着欣喜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刘芒发呆。
刘芒朝她坏笑一下,说道:“二丫你要是不愿意走,倒是不用走了,来,坐在这儿,伴读。”他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二丫的脸腾的就红了,一转身迈着小碎步跑没了影。
“呼!”刘芒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终于都走了。这下可以安心的坐下来看会儿书了。”
一转身,看到还在房中呆立的陆先生。
此刻,陆先生的眼神之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小皇子,刘芒。陆先生是了解的。
就在昨天,陆先生还亲自教导过他。
只是这小子目不识丁不说,对学习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怎么只是过了一天,这小皇子就能把千字文读下来了?
陆先生心中百味杂陈之余,忽然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灵光:小皇子,是在藏拙。
皇子藏拙,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并不少见。许多最后当了皇帝的有为君王,在做皇子的时候,都是善于藏拙,深藏不露。只是在关键时刻,才会一鸣惊人,爆发出雷霆一击。
这样一想,刘芒的形象在陆夫子的眼中顿时高大起来。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无论文人还是武者,多数人最终的目的都还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如果我能辅导出一个帝王?”陆夫子的脑海之中忽然闪现了这个想法儿。伴随这个想法儿的,则是一种极大的罪恶感。
陆家,世代都是赵宋帝国的官员。到了他这一代,才逐渐没落的。
世俗的礼教告诉他,这天下应该姓赵,属于大宋。虽然现在的大宋已经被金国欺负到了江南一代,苟延残喘。
可陆夫子这样的传统儒士心中,宋,才是正统。大齐,怎么也脱不了一个伪字。
陆夫子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要回到宋的,不可能帮助伪齐来辅佐一个强大的帝王吧?
刘芒哪里知道他心中的矛盾,直接把千字文往桌案上一放,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史记》。
看到刘芒翻阅《史记》,陆夫子眉头一皱,想要阻止。毕竟学问这事儿,要循序渐进,按照他的想法儿,刘芒现在的程度也就是读读蒙学。
可看到刘芒翻开第一页就饶有兴趣的读了起来,陆夫子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想看看这个小皇子到底隐藏了多少。
史记,还是汉朝司马迁所写。只是这书上的作者简介之中,并没有司马迁被汉武帝阉了的记载。反倒说司马迁家族在汉朝极为兴旺,顺风顺水。司马迁其人自幼立志做一个史家……
“和我所知道的历史,还是有所不同的。”刘芒对照书上司马迁的生平和自己记忆中司马迁的生平,有了一个小判断。
翻开史记。里面记载的还是先秦到汉朝的历史。
刘芒沉下心,仔细的观看起来。
陆夫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开始读书,而且第一次看就是备受推崇的《史记》。
虽然对照千字文,对这个时代的文字有所了解,可《史记》的容量毕竟要比千字文浩瀚的多。很多字,刘芒都一知半解。
这个时候,他就会轻声的请教陆夫子。
一个平日纨绔的小皇子,在这一刻,竟然如同最听话,最认真的学生一般,恭敬请教,一副对知识孜孜不倦的样子。
此情此景,陆夫子真想吟诗一首。
他越发的笃定,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个小皇子天资聪颖,一直在藏拙罢了。
越是确定自己的猜测,陆夫子的心中越是矛盾。
作为先生、老师者,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学问无人可教。一旦遇到一个天资聪颖且努力者,那绝对是倾囊相授。
陆夫子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掌握的是横扫天下的学问。常常有种怀才不遇的感叹。
如今,似乎一个新的机会在冉冉升起——教导伪齐的皇子,让世人认可,最终让他掌握政权,把伪齐前面的“伪”字去掉。
“可我是宋人啊,是吃赵家俸禄的!赵家才是正统——”陆夫子的脑海里,两种想法不断的碰撞,越来越矛盾。
暮色渐浓。
跑开的二丫并未走远,看到天色晚了,便贴心的掌起灯,放在了刘芒身边。甚至还给刘芒和陆夫子送来了点心蜜饯果子。
本以为经过刘芒身边,会被咸猪手骚扰。可一向不老实的小皇子似乎都没注意到二丫的经过,眼睛一直在面前的书上。
房中异常安静,只有刘芒偶尔的提问和陆夫子深入浅出的回答才会打破这种平静……
大名府。
临时的皇宫之中,刘豫刚刚和金国的使臣商量迁都的事宜。
作为名义上的大齐皇帝,刘豫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过是金国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罢了。
他也曾想过,一旦掌控了大齐,就把政权移交给已经跑到江南登基的赵构。骨子里,刘豫也曾是赵宋的朝臣。也觉得自己应该为故国分忧解难。
可是,在他前面,有金人扶植张邦昌的伪楚。
作为前车之鉴,张邦昌的下场可是不太好。一直谨小慎微,不敢称帝的张邦昌,在金人离开之后,就把政权移交给了宋朝皇帝赵构。
本以为朝廷就算不会给他多大功劳,也会给一点儿安慰的封赏。
可谁特么知道,等待张邦昌的竟然是屠刀。
刘豫吐了一口气。望着还算金碧辉煌的临时皇宫。
“张邦昌的路,是走不通了。奶奶的,要做,就做绝。”
抱着这样的思想,刘豫向金国提出,想要迁都汴京。
东京汴梁,那是宋的国都。从开国以来,地位一直不曾动摇。从某种意义上讲,在汴梁称帝,才有帝王的底气,才是天下的正宗。
不管那些文士百姓认不认可,刘豫就是要汴京这个定心丸。
完颜宗翰那边也很爽快,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就答应了迁都的事儿。
对于金人来说,有人给他们卖命,替他们管理中原百姓,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儿。不过就是养了一条牧羊犬罢了。要杀要留,一纸诏书的事儿罢了。
有了张邦昌的前车之鉴,金人也学聪明了。政权交给刘豫,监管权,还是在金人自己手中。这样,就不会发生张邦昌那样首鼠两端的事儿。
公元1130年的宋金之间,伪齐朝廷上下,一片丧的气息。
对于刘豫来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正在马不停蹄的赶来——小皇子识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