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怖的邪气……”在这从未见识过的异变面前，莫雪也不由心惊，“究竟是什么力量？”
那“郑晓”此时也看见了莫雪，狰狞地笑了一声。那双紫黑色羽翼猛然一振，“郑晓”二话不说，径直朝着莫雪飞来，一双鬼爪直奔莫雪抓去。
“好快！躲不掉！”这是莫雪的第一个判断。
“郑晓”的身影在莫雪的眼前不断放大，所有纸飞禽的速度加成在他身上，令莫雪根本来不及闪避。莫雪有些庆幸自己先前抢先消灭了不少纸飞禽，否则现在郑晓的速度只会更快。
不过，这一击虽然躲不开，但莫雪这一年可不是白特训的。段宏宸被莫宗主评价为是“战斗的天才”，不仅因为他的剑术出神入化，更因为他熟稔各种武器的战斗技巧。这一年来，他向莫雪针对性地传授了不少手戟的招式，莫雪全都深谙于心。此时虽然是初次以之对敌，不说炉火纯青，好歹也是像模像样，绝不至于生疏。
“喝！”
当下，莫雪低喝一声，阴之神祭那卜字形锋刃便斩向了扑来的鬼爪。然而，面对召唤物无往而不利的阴之神祭，却在这双鬼爪前第一次停了下来。
“郑晓”的鬼爪并不坚硬，反而还有些柔软。可就是这样一双鬼爪，竟然挡下了锋锐无匹的阴之神祭。而且，鬼爪与阴之神祭接触的地方还溢起了阵阵紫黑色的鬼雾，似乎想要将阴之神祭腐蚀。幸好，阴之神祭乃是圣级武器，那些鬼雾根本不能侵近它冰蓝色的戟身。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架开对方的鬼爪，莫雪心中早已掀起了惊天波澜。阴之神祭的攻击力他最清楚不过，就连段宏宸也曾经直白地告诉过他，阴之神祭这种圣级武器的攻击，就算是他这等修为的灵师，也不可能轻易用肉体接下。可那“郑晓”竟然能在这一击之下毫发无伤？
眼看阴之神祭的持续时间已经过半，莫雪必须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将这恶魔击溃。没有了退路，莫雪再次攻了上去，手中阴之神祭直指对方心脏。
“郑晓”冷笑一声，右手一抡，握住了阴之神祭的戟身，鬼雾随之涌动。不过，这阵鬼雾依然无法侵近阴之神祭的锋刃。
莫雪一咬牙，决心将计就计。虽然不知道郑晓自体融合之后发生的异变是什么，但从刚才那两下交锋的手感来看，郑晓目前的力速数值应该还是那些召唤物带来的。跟他角力争夺阴之神祭恐怕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就算夺了回来，战斗也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考虑到阴之神祭的持续时间，莫雪决定赌一把。接下来的一击，他将全力施为。
“【银龙身法·幻冲】！”
银龙身法用出，莫雪不退反进。在幻冲的加速下，冰蓝色光影破开鬼雾，末端的锋刃笔直刺入了“郑晓”的胸膛。
攻破防御的感觉从阴之神祭上传回，莫雪心中暗喜。他赌对了，郑晓的身体并未完全恶魔化，他身上暗紫黑色的铠甲终究还是难撄阴之神祭的锋芒。
“像你这样的魔物，还是别再出现的好！”
刃术，大回旋斩！莫雪腰胯发力，身形回旋一周，那由郑晓变化而来的恶魔终于在全力一击的阴之神祭之下被斩作两段！
赢了！
然而，莫雪的心中才刚刚升起一丝欣喜，一阵狰狞的笑声便让它化为了乌有。
“呵呵呵呵……那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莫雪心头巨震。抬头看时，那恶魔的身体虽然成了两段，上半身却凭借着那对紫黑色羽翼的力量浮在空中。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莫雪根本反应不过来，恶魔双拳探出，正中莫雪面门。
“噗啊——”
即便只是纸兵俑叠加而来的力量，也不是莫雪能用肉体扛住的。这一拳之下，莫雪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不止。他确实赌到了纸兵俑叠加的防御挡不住阴之神祭，但他没料到郑晓被斩为两段还能活下来。除了恶魔的手笔，他再想不到别的解释。莫雪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那恶魔的两段身躯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把你……为什么你还能……”
“哈哈哈……幼稚！你还觉得我是脆弱的人类吗？我是永生的、名为【复仇】的恶魔！对于我们恶魔来说，生和死的界限本就不存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杀死我们！”名为【复仇】的恶魔飞到了莫雪身前，狞笑着抬起了鬼爪。
“这不可能！”莫雪在心中激烈地辩驳着，“怎么可能会有永生的东西！我不相信！”
恶魔的眼中杀意凛然。没有丝毫迟疑，右手鬼爪猛然朝着莫雪砸去。
“铿！”
莫雪拼尽全力，以阴之神祭护在身前，挡住了这一爪，但自己却也被强大的冲击力轰得倒飞而出，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口鲜血，双臂瞬间麻木。
“哈哈哈哈……”
那恶魔狂笑不止，双翼一振，轻松追上莫雪，又是一拳。这一次，莫雪的双臂已经提不起半分力量，只能用阴之神祭勉强格挡一下，避免了直接的冲击，但阴之神祭也随之砸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拳直接将莫雪从空中砸落到了地面，令他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哈哈哈……这就是最后一击了。解决你之后，我是留在这里等警所那些蠢货过来送死，还是直接出去开始我的狂欢呢……哈哈哈……”恶魔最后瞟了莫雪一眼，掌心燃起了暗紫黑色的火焰，笑着自语道。
莫雪死死盯着那团火焰。尽管他早就设想过这样的结局，但当死亡真正迫近，他也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么结束。只是，不甘归不甘，他已经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了，就算达斯现在带着警所的人赶到，恐怕也都会成为这个恶魔的爪下亡魂。
“小璃、紫涵，对不起……我不该把自己当做诱饵，连累你们和我一起死了……”
“与高山之巅，呼吸晨雾。夕日将陨，尚有生灵之辉。”
就在莫雪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女声传来。这声音宛如天籁，却又飘渺空灵，若即若离，给人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让人怀疑这声音究竟是否存在。而且，莫雪竟然从这个声音中隐隐听出了些许旋律。
“她这是……在唱歌吗？”莫雪的精神有些恍惚，“真是美妙的声音……”
思想变得极为放松，放松得让人想要睡觉。
“等等！”朦胧间，莫雪猛然惊醒，“这里居然还有别人……糟了，她会被那个恶魔杀死的！”
“于深林之间，吐纳曙光。故地重游，空余哀怨之思。”
莫雪正挣扎间，那个女声的第二句唱词也飘摇而至。莫雪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微微睁眼，却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拦在了自己和那名为【复仇】的恶魔之间。恶魔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却竟然未敢上前一步。
“她……在救我？”
莫雪极力试图在记忆中寻找这样一个身影，最终却只能得出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的结论。
“孩子，你心中的怨念太重了。”
白衣女子背对着莫雪，只有声音传来。奇异的是，就算是离得这么近，她的声音却依旧有一种朦胧的感觉。要不是她就站在自己身前，莫雪甚至会以为她还离得很远。
“……你是什么人？”
那恶魔沉默了片晌，喝问道。现在的他才刚刚从郑晓手中夺过躯体的控制权，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虐杀莫雪这种师阶的小灵师当然是够了，但当这名白衣女子挡在面前的那一刻，他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女子看似柔弱，只凭现在的自己却恐怕还未必是她的对手。
“我？你看不出来吗？”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和你一样，我不算是人。”
“‘不算是人’……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莫雪心中暗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等等，她刚才的唱词里有一句‘故地重游’，莫非……”
“呵……我明白了。”那恶魔也拥有郑晓的记忆，莫雪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那么你有何贵干……蓝莉娜？”
没错。“天星女皇”蓝莉娜，她的墓碑上有关于怨魂复苏的那一段是郑晓自己添上去的，目的是传播怨魂复苏的恐惧，以便于他实施自己的计划。但是，前面那一大段生前身后的事迹，却都是货真价实的。在这恶魔当道的至暗时刻，正是这位天星女皇，亲自驾临！
“蓝莉娜……那的确曾是我的名字。”蓝莉娜微微一笑，“不过，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游荡着的灵体罢了。今天我是听说了‘涤罪者’的事情，出于好奇才来看一看。”
“！”
听到‘涤罪者’这三个字，恶魔的那双魔瞳骤然间涣散了一瞬。有什么变化发生了。这变化非常微小，微小到几乎令人察觉不到，更影响不到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但是，它确实发生了。
“孩子，你不惜使用邪恶的力量为亲人报仇，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更加可恶的人，这样做是值得的吗？”蓝莉娜直视着恶魔的双瞳，柔和地问道。
恶魔不费吹灰之力便抹平了心灵深处的涟漪，那双涣散的瞳孔也很快重新凝实起来。这一次，他看向蓝莉娜的眼神明显带上了不善。
“你也要妨碍我吗？”
“你错了。”蓝莉娜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不是我要妨碍你，而是你在妨碍这个世界。这孩子的本心并不坏，只是一时走上了歧路，才被你迷了心窍。”
“……你到底想说什么！”蓝莉娜的搅局，让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了恶魔的预料。此时的恶魔，除了不耐烦以外，也开始感受到了威胁。
“我想说的很简单。”蓝莉娜抬起了手，“现在我要让你沉睡很久很久，让这个孩子重新找回自己该走的道路。”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恶魔讥讽道，“现在他已经完全处于我的掌控之下，你还能让他挣脱我的压制，自己清醒过来不成？”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是你才对。”蓝莉娜微笑道，“要打个赌吗？你太小看这孩子内心深处的执念了。别忘了，正是因为这份执念，你才得以在他的体内根深蒂固。”
话音未落，蓝莉娜一袭白色长裙无风自动，这位天星女皇终于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