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朝之后，明长靖没有加班。
朝臣很惊讶，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摄政王可以给自己放假，但他们不能。
明长靖狎妓去了。
找的不是窑姐儿，是小倌。
那时明长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浪费，倚在朱漆剥落的阑干上，往下看是热闹的市井，往上看是孤寂的星空，身后簇拥着各式各样的美人，而他却格格不入。这个少年仿佛把自己和这尘世的繁华隔绝了……直到他开始在崇政殿加班，听文武百官扯皮，每天都想骂娘。
明长靖对美人的喜好比较单纯，不论男女。当年他还装个文艺，要百花簇拥、无动于衷；现在不一样了，得左拥右抱，还特地都挑男的。
之前那些传闻，都建立在“摄政王喜欢女人”的基础之上，如果自己是个断袖，那就通通不成立，而且不能当皇帝了。
反正自己十年摄政，未曾娶妻，现在爆出点什么也很正常。
于是这回的流言，终于让明长靖顺心了。
明宣看着御案上铺着的美人图，又看看旁边站着的摄政王，说：“皇叔还未成家，朕还不急。”
你不急我急！
明长靖想着皇帝快要亲政了，不如把送上来的美人图给他自己看看。就算最后挑出来的人不大合适，不封后封妃也成。
等明宣成亲，自己就可以把军务、政务啥的都给辞了，带上这些年的俸禄，过想要的生活。
反正本朝没禁止宗室瞎溜达。
明宣接着问了个问题：“皇叔为什么不成家呢？”
“臣忙于政事。”明长靖得先装一装。
“皇叔辛苦。”
怎么不接着问？明长靖决定不端着了：“臣不喜欢女人。”
明宣看了他一眼：“是吗？看来朕是讨不到皇叔的喜酒了。”
明长靖觉得，前朝那几个摄政的，一定是没有自己的智商，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明宣选了李阁老的孙女为后、赵统领的妹妹为贵妃。这两个女孩子都是性格温和，不爱争斗的，皇宫里热热闹闹地准备起了皇帝的大婚。
明长靖想，自己终于可以卸担子了。
明长靖对帝位也不是没有过想法，他生下来就被养在宫外，但母亲当年帮太皇太后复宠，过世后追封为皇贵妃，位分高。而且明长靖十六岁上战场、十八岁辅政、二十二岁的一场战役，给大周一统了北境，有开疆辟土之功。别说是明宣，哪怕是先帝，他也能争上一争。
只是明宣，七岁起就算是他在带，明长靖不会夺这孩子的天下。
当然，篡位的风险多大？历朝历代，就没几个成功篡位的摄政王，失败的下场也很凄惨；即使篡位成功了，没多久也就被赶下去了，依旧凄惨。
明长靖以为，自己可以创造一个记录，历史上第一个叔侄相亲相爱、得以善终的摄政王。
于是他准备去找几个小倌庆祝一下。
但小倌的态度都很奇怪，倒酒的手，微微颤抖。
明长靖抓住小倌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问道：“你紧张什么？”
那小倌低着头，细白的脖子上有一层冷汗。
“来。”明长靖拿起酒杯，递到小倌唇边，“你先喝一口，压压惊。”
小倌绷不住了，窜到地上，跪下说：“王爷饶命！”
明长靖举着酒杯打量，白玉的杯壁剔透，里头是琥珀色的琼浆。
明长靖手一倾——琥珀碎在了地上。
“王爷，是……是有人给了奴毒酒，让奴倒给王爷。”
“谁？”
“奴不知，但好像……好像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很多，却也不一定是他的人。
明长靖走了，带走了快要吓晕过去的小倌。但那日，摄政王是一个人回瑞王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