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冬正式到达南境之时,恰逢一个阴沉的日子,但并未有雨雪落地。而此时紧靠在南境北缘的湖乡镇,却也衰颓的不成样子,大大小小的矮房被遗弃在镇子上,萧瑟的风吹着满地的枯烂的落叶。
按照沿途商旅的说法,这湖乡镇在半年前被一批劫匪洗劫之后,镇上的居民便纷纷搬离此地,现在的湖乡镇已经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鬼镇了。
“上次来这里还好好,现在怎么这幅样子了。”罗根骑在棕黄色的大马上,一柄多角大锤压得马儿有些疲累。而跟在后面的其他人,也正观察着如今物是人非的镇子,心里各有思绪,“我还想去酒馆喝上两口米酒呢!”
讲到酒馆,阿双心里再次翻起浪花,但却又很是温和平淡。这时,顺着已然陌生的小镇窄路向前,他还是看到了那座遗弃的——豚味酒馆,东倒西歪的招牌上字迹模糊。
“我们就在这边分开吧。”阿双勒马止住,同时众人也控制住了前行的马蹄,围成一团,“吉尔,罗根还有旺达,你们去做商队的任务,记得把路线都记清。”
他回过身,又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尤利娅说道。
“我们就在这里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三人离去之后,阿双和尤利娅便顺着马路向前,来到了豚味酒馆之中。但当两人进入酒馆之时,一股刺鼻的恶臭伴着酒精味道便冲头而来,木质墙面和地板上都是发黑的血迹。
“先生,你看。”
还未等阿双视线从四处移回之时,尤利娅率先看到了地上两具还未腐败的尸体,看打扮像是来此休憩的食客,死亡之时掉落的酒杯就在身子不远处。
“才死了两天……”阿双看着地上的尸体,小声地说,“他们是强盗。”
他指了指两人腰间的匕首,又指了指塞在皮带上的黑色夜行衣,断定道。
“杀手没有走远。”
话音刚落,阿双右手轻轻挥动,像是在抓取什么不可见之物。随之,地上的两具尸体开始蠕动扭曲,接着便是另尤利娅惊恐的一幕——只见那尸体的背部突然破开,两具骷髅像是化茧之蝶般从尸体上站起立起来,步履踉跄地走到了阿双面前。
“先生,这……”时至现在,尤利娅才恍然明白阿双所说的——死亡的代言人,是何种意思了。
“会怕吗?”
尤利娅先是摇头,但稍后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但我现在也只有这种力量了。”阿双无奈地苦笑道,“在这戒指与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我的魔法就消失了。”
讲到此处,尤利娅陡然一惊,满面担心地看着阿双。
“所以,以后我在众人面前的安全,就要靠你来保护啦。”不过对于这种事,阿双倒是很豁达,很快便不再惆怅,“这种邪恶的力量,帝国是不可能允许它存在的。”
“但是几天后,帝国就会派人来为先生登记神选者,那时……“
“没关系,不还有温迪尔老师嘛。”
安抚了尤利娅后,阿双操纵着两具骷髅开始向屋外走去,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而当他和尤利娅跟着骷髅走进另外一家房舍时,骷髅们却突然不再走动,齐齐抖动抽搐地站在了门侧。
“凶手是神眼教廷的人。”
下达判断的瞬间,阿双便看到那倒在一旁,身穿黑色长袍的家伙。可见他的长袍胸口处纹有两只螺旋状瞳孔的眼睛,而头上戴着得,也很像白教教众所戴的那种方顶礼帽,很明显的说明了他的身份。
“二位可以安息了。”阿双并未看着两具白骨,只是嘴边说道,而后它们便齐齐走出大门,看来是向酒馆走去了。
这时,阿双又挥舞起手臂,一具崭新的骷髅便被唤醒了。
但是,这具全新的亡灵生物却没有擅自离开此处,它挣扎抽动着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一双空洞眼眶跟着头骨来回摇摆着。
“教廷的人还会再回来的。”
见到白骨此种表现,阿双微微一笑,脸上都是戏谑和阴谋的意味。
当夜,湖乡镇北入口……
嗒嗒嗒嗒嗒……
马蹄声在北风的呼啸中并不明显,顶着摇曳火光的一行人匆忙地驶进这残破小镇,为首的几人在催促着胯下的马儿,想要快些离开这刺骨的寒风。
不久后,当队伍来到镇中央的酒馆之前时,酒馆中温暖的颜色却使得他们停下了赶路的脚步,一个个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队伍有留下人吗?”
“没有。”
“走,把里面的人也带上。”
听从队伍首领的安排,两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下了马,手举火把向着豚味酒馆走去。
然后,他们先是站在破损透风的窗口向内张望了一下,在的确看到有一人正坐在火炉前取暖之后,才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什么人?!”
听到动静,阿双猛然回过身,紧闭着双眼在地上胡乱摸索着,俨然是一副目盲之人应有的可怜模样。
而两人在见到阿双如此之状时,原本略带戒备的心也放了下来。于是,他们也不打算搭腔,两步上来钳住阿双的胳膊,抬着阿双便要离去。
忽然间,就在他们试图走向大门之时,站在门口处的森森白骨,却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骷……骷髅!”一名男人的喊叫才刚开始,那白骨亡灵便已手握短刀冲来,趁着对方惊讶之余割开了他的喉咙。
随后,屋外的队伍也似乎听到了屋内的呼喊,又是三人拿着连枷大步走来,并重重踢开大门,张皇地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
“救……呜呜……救我……救我……”被割喉的男人捂着气管挣扎片刻,便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两只眼睛瞪得很大。
而作为他的同伴,剩下的四人却只是看了他男人一眼,随后便拿着武器逼向骷髅,手中连枷挥舞旋转。
咔咔……
然而,那刚刚犯下杀人罪行的亡灵却没有继续攻击,反倒像是害怕般不断向后移动,直到它靠在墙壁的刹那,才退无可退地停留原地。
倏然间,就在几人觉得即将解决眼前问题时,另一名队员的惨叫就在身旁传来。
“啊!”
三人转头看来,是身旁男人被连枷砸碎脑袋的惨剧,在他身后,那原本死在地上的同伴正手握凶器,传染着死亡的杀戮。
方才死去的队友,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成了亡灵生物!
“小心!小心!”
被恐惧打乱了阵脚的剩余三人正欲逃跑,但那手握短刀的骷髅却又突然冲来,与那连枷亡灵形成了夹击之势。此刻,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又是两人被一击致命,倒地不起。
咔咔……
下一秒,就在最后一人以为自己也命不久矣之时,两具骷髅却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仿佛被下达命令般死守原地。
快跑啊!
于是,带着一生之中最为可怖的回忆,这人连滚带爬地窜出了豚味酒馆,一头扎在还剩十几人的马队之前。
“发生了什么事?”询问之人,正是为首的小队队长。
“骷……骷髅!骷髅!”伏在地上的队员脸色惨白,头上更是留下滴滴冷汗,“有骷髅!”
骷髅?
队长疑惑地向着两边之人看了看,似乎想要彼此确认些什么。而后,他微微点头,示意两人跟上他的脚步,一齐下马。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豚味酒馆又迎来了三位“客人”。
“队长,你看!”
手下队员所说之处,正是四名队员倒在一起的惨状。而环视四处,他们也并未看到所谓的骷髅或亡灵生物,反倒只有一个可怜兮兮的家伙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把这人带上。”队长一脸怒意,扬扬下巴说道,“其余这些死人就丢在这吧,不用管他们。”
他冷酷地下达了决定,然后便踱步走向那堆在一起的尸体,想看看这些队员因何死去。可这时,原本破旧的大门却猛地关上,一个从天花板上跳下的骷髅挡住了众人去路。
与此同时,原本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队员尸体,亦蹒跚地爬了起来。
这是……这是陷阱!
还未等几人完全反应过来,一抹肉眼可见的黑色便从墙角之人的身上飘出,随后不断扩大着面积,最终将整个房间都包裹了起来。接着,在这完全与世界阻隔的黑暗里,阿双慢步走到了骷髅身边,满面微笑。
“你,你是什么人?!”见到这黑暗空间的产生,那队长弓身掏出腰间连枷,警惕地说道,“你为什么会教宗大人才会的暗术?
“教宗大人?”阿双玩味地问道,“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他从衣服慢慢掏出了那黑色的令牌,丢到了对方脚下。而那队长也果断地捡起牌子,辨认着真伪。
“你,你是教廷的人?”
“你觉得呢?”
“但你为什么要杀掉自己人?”那队长还是不敢相信,于是盘问道,“我们的教义是什么?”
教义?阿双一愣,但很快便想起了刻在牌子上的神文。
“神眼所至,神之所至;天陨于此,地狱为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