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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站,你哥,走了

2020注定不平凡,这年新年的伊始人类社会爆发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孙岩玫二十五年来的人生从这一年为转折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城,疫情蔓延已不见肆虐,孙岩玫接到父亲的电话,老人声音迟钝而缓慢,比暮霭的沉钟还要更加让人觉得沉重。

“玫玫,你哥,走了。”

耳边嗡的一声好像绿皮火车起步时暴躁的轰鸣,孙岩玫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四个字你哥走了,让她已经全然收不住眼泪。

孙家地处卫城,有一儿一女,哥哥孙岩豪比孙岩玫年长五岁。因为这个年龄差,孙岩玫自小受到孙岩豪的庇护,张牙舞爪的长到十八岁去宁城上大学。

但不管孙岩玫在哪里,这份哥哥对她的宠爱并没有停止,不过就是不像小时候那样,明晃晃的似乎要闪瞎别人的眼睛。

“怎么会,我昨天早晨才跟他打电话,他说……”

他说:玫玫,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好好照顾爸妈,哥知道你能行的,你那么棒总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这居然是一句告别,他的话竟然就是遗愿?

她竟然连这样的言下之意都没有听出来,她算什么妹妹。

“玫玫,医院打电话问我们在武汉有没有亲属,还说要进行遗体火化授权,姜家、姜家已经同意了……”

孙父絮絮叨叨还说了许多,说孙岩豪小时候,说到他结婚,他的遗腹子,还有姜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太多太多的话,孙岩玫都似乎听不到,她流着眼泪问父亲:“怎么会,为什么是他,他才三十岁,那么年轻怎么偏偏就是他?”

这个问题像是丢在湖中的小石子,湖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散开,却始终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耳畔唯一剩下的只有父亲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声声泣血,告诉她有关大哥最后对她的安排。

“玫玫,你哥给你留了一封信,他没有直接发给你大概还不想让你知道他已经……你哥说了,让你留在宁城不要乱跑,不要找他也不要回家,注意自己个儿安全,注意不要给国家添负担……”

孙岩玫听不下去了,他这算什么,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算什么。

“我不要!”

她说完,通话在双方粗重的喘息中挂断,孙岩玫嚎啕大哭,你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我们明明说好的,你活着回来,以后我所有的事都听你的,我会对姜安卉和对你一样好。

孙岩豪,你说过永远看着我的呀,你怎么可以对我食言……

宗慕晨从楼上卧室下来,就见客厅中的妻子桃花面压着双臂,像个几岁大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呦,又哭上了。”宗慕晨几步走到沙发前,仗着身高的优势,眼皮下压拉出一脸的戏谑:“这次又是谁惹你,我妈?还是我妹?”

伤心难过的孙岩玫似乎听不到宗慕晨的戏谑,眼泪没入纯棉的家居服,眼睛发黑,脑子里面全部都是有关大哥的画面,关于他们从小到大相处的点点滴滴。

明明昨天视频,他躺在好些人的大病房,他精神很好,他冲她笑:玫玫,你一定要幸福啊。

她知道他对她的婚姻不太看好,她还笑他:瞧你操的这个心,都三年了,不幸福还能怎样。

可是大哥,你猜的对我真的好难,如果你能回来,我一定听你的不结这个婚,我不和宗慕晨在一起了,大哥,只要你回来,我都听你的。

宗慕晨被妻子的哭声刺挠着心跳有点快,浑身都不舒服,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浓眉一皱,这哭法,和以前不一样。

“怎么了,到底谁惹你?”

孙岩玫闪着眼泪的眼睛看人事物都像是遮着一层纱,她其实看不清楚宗慕晨的表情,但她知道一定不好,必然又是那张嘲讽兼具戏谑的脸,说着云淡风轻打击她的话。

孙岩玫拧了下头躲开他的手,冷淡的说:“跟你没关系。”

宗慕晨不动声色的眉头皱了好几下:“你确定?”

孙岩玫几不可见的嗯了一声。

大哥去了武汉工作过年不打算回家,赶上后来封城想回也回不来,她没有告诉宗家任何人,包括宗慕晨。

孙岩玫哭了一场,难过的情绪不可能有所减少,但她至少不能干等,她要想办法去见大哥最后一面。

“宗慕晨,你的车借我一辆,我回卫城。”

宗慕晨还未说话,身后传来孟繁锦的声音:“你疯了吗?”

她是大家庭出身的贵小姐,连指责都是温温柔柔的没有力度,但你不能看她这个人,这人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优越感让她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今天就要走,你不给我车我乘大巴、火车,总有还没有停运的交通。”

讲真,宗慕晨对她并不小气,她自己有车,忽然开口与他借,自然也是报备一声,在这个疫/情的关键时期,她要离开这家。

孟繁锦优雅的走过来,不出意外身后跟着像尾巴一样的李欢槐。

看的多了,孙岩玫早都习惯了。

“不行!”

孟繁锦根本不给宗慕晨答话的机会,她直接否决了孙岩玫。

孙岩玫坚持己见:“如果我今天一定要走呢?”

孟繁锦又气又笑,“五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愚蠢的问题。”

孙岩玫一颗心夹杂着碎冰,她想,那你一定还是见识太少了。

很明显,孙岩玫绝不退让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孟繁锦,她直言不讳:“今天走出这扇门,以后你都不用回来了。”

宗慕晨一愣,原本他像个冷眼旁观的吃瓜群众,甚至李欢槐向他投来又开始了她们好无奈的眼神,他还回了她一个摊手同样无奈的动作,但是如何也没想到,只是婆媳吵两句嘴,居然一个转身就能发展到再也不回来这样严重的威胁。

想开口,看了面无表情一点求救意思都没有的孙岩玫一眼,他更有兴趣,她将要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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