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死！快点叫我瞧瞧你的眼睛恢复得如何了！”
老头子边说边点了不知我哪个穴道，搞得我浑身又麻又痒！
“啊！你这个糟老头子！真是欺人太甚！我要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狼！”我自喝了那个甘甜汁液后，四肢百骸很快舒爽起来，一时被老头儿气的不行，恨恨地爬坐起来睁眼瞪着他吼道。
“嗯！小娃娃现下是真好全了！感觉如何啊？”老头儿双眼贼亮，满意地看我扭动着身体。
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还记恨着之前马车上的事情！
“啊！洪爷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忤逆您了！求您快点解了我的穴道吧！您是最好最慈祥可爱的老头儿！”我马上变脸奉承道。
哎，反正有小蝶珠玉在前，哪还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从前服软认输就跟演戏一样，我是绝对不差的（捂脸…）
“…啧啧…变脸真是快！我老人家莫不是救错了人罢？”
“嘿嘿，自然不是，多谢爷爷的救命之恩！我现在想清楚了，从今往后要跟着随您学用毒之术！”
我见哄骗不了他，只好昧着良心答应他之前的要求。
“唔，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求您快点解了我的穴道吧！我要痒死啦！”
“哼，就这点出息！那，你现在去对着你母亲，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罢！”
老头儿说完，就把我拎起来调了个个儿，又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按着我的头朝向面前冰玉床上的红衣女子。
当我看清她的面容时，遽然而来的心痛袭击了我，捂住胸口，我气喘如牛。
虽我从有记忆起就未曾见过生母，但我这一场长睡，梦中却见她无数遍。
此际，她就在我跟前，紧闭双眼，尽管脸色苍白如雪，却难掩美丽高雅，我很难说清自己此际是激动亦或是伤情，只是傻愣愣地盯着她沉睡的容颜茫然失措。
“怎样？对着你母亲，说不出口了么？”老头儿的声音忽然变的严厉冷肃起来。
我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原来混浊迷蒙的双眼此刻竟异常清亮深邃，一脸的凝重期待之色让我无法忽视，我在他的逼视之下，竟生出惭愧来，不得不低头又去看那美丽的睡颜。
想到她才18岁就因为生了我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并且在我出生以前已经为我铺好了成长之路，让我远离了人世间的丑恶疾苦，自由自在地长大，虽未陪伴我，却也委实爱我疼我。
这样想着，我的心口更加疼痛起来，但我亦知她之所以如此短寿，正是因为蛊毒所害，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那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用性命换来的机会呢？
研习用毒方可解毒，也许这也正是她的期待呢？
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以免惊扰了她的好梦，可止不住的眼泪还是自发地流了出来。
“你…唉…到底要不要学？”老头似被我感染，但仍然哽咽着强硬道。
“要学，不能…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我咬唇说道。
“好！好！好！小晴你这便放心地去吧！师傅会将毕生所学教给你的孩儿，她如今已解了相思引蛊毒，你该瞑目了！师…傅…师傅这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免了这久卧寒冰之苦罢…”
只见老头儿轻轻抚过她的额头，瞬间，那美丽容颜就徒剩一具白骨！！
红颜变白骨只在眨眼间，予我震撼异常，一阵紧过一阵的伤痛绞着我，又有黑暗向我招手。
“……不……！！不要！！！！”
死亡谷野人一样的悲鸣又在耳边响起，瞬间激得我清醒起来。我看到一个带着皇冠的男人奋力地扑了过来，可能由于身上穴道未解，他行动拖沓笨拙，几次堪堪挨近玉床，却总是栽倒下去，头上王冠歪倒时挂到额际，玉床质地冷硬，他很快就被磕得头破血流，但还是没有放弃挣扎着爬到床边，捧起那森森白骨的手掌贴到脸上，悲咽哀啼，摇头不止，让人心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不……不……不要……”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快点救她！快点！！快点啊！！！”
他肝胆俱裂，双眼赤红，状似癫狂地拉住老头儿的衣服哭喊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被你强行留在此处已经够久了！且让她安心去吧！”
老头紧闭了双眼，无奈低吟道。
“不！我不同意送她走！！这都怪你！若不是当初你劝她留下这个孽种！又怎会变成这般摸模样？”
他突然指向我，怨毒地盯着我说道。
“孽障！孩子是无辜的！一切因果皆由你私欲所致！若不是答应过小晴放你一条生路，我早手撕了你！！给我滚一边去！！”
老头儿说完就向他劈去一掌，这一掌可能真的很重，他瞬间就昏倒在地。
“孩子，你须明白，你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与你并与关系，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过好自己的一生便足矣！这是你母亲、还有我们大家的心愿！”
老头儿突然语重心长地与我说这翻话，叫我本来抑郁的心情多少有些坚定起来，记起从前时候的我确然是简单快活，也许那真的是母亲对我最好的祝福罢？
想到这里，我对老头充满了感激，一时热泪又盈满眼眶。
“好了，大家都过来，我们一起送小晴最后一程，如今她也算是见着了自己的孩子，最后的心愿已了，让她安息去罢！”
老头叹息着说道，一边朝身后挥了挥手。
很快蕲胖子和施为就到了近前，他们俩一起先到了我的身边，异口同声道：“玉儿，你要坚强！”
实在惊讶于他二人这次的契合度，似乎此刻我很脆弱？
老实说，自方才想通后，我并没有之前那般愧疚和哀痛，反而心里生出更多的感激和坚强来，隐约觉得，自己往后的一切都应该郑重对待，方不负母亲倾尽所有的馈赠。
于是我含泪向他们二人点点头，安慰他们道：“舅父和师傅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
他二人听罢我的话，明显一愣，却也很快露出欣慰的样子。待他们目光触及玉床上的人儿时，到底都红了眼眶，大概是碍于我这个小辈在，他们才没有哭出来罢？
“能有今日，小晴该是欢喜的。但你二人也知，这世上她最牵挂的人除了玉儿，便是那个孽障了！咱们也履行了当初对她的承诺，保她容颜不腐十五年，如今她这身子已不能再注入任何药剂了，否则真就尸骨无存！是以，我问你们，待我将她骨灰收进黑匣以后，是送去与你们父母亲一处，还是……”
“不……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带……走……她……咳咳……”
老头儿话未说完，却从角落里传来断断续续并咳嗽得要断气的声音打断了他，因此际所有人的气息都十分低沉，是以当他的声音响起时显得格外突兀，但我从他的话里体味到了卑微的期翼和沉沉的绝望，一时有些动容，想到是不是要帮他争取一下将母亲的骨骸继续留给他。
“哼……容我提醒你，15年之期已到！不要忘了你当初对我们承诺！”蕲胖子突然怒道。
“我不管～当年的承诺～也都是被你们逼的！反正如今我一无所有，只有她…伴我度过这漫长又无趣年月！若你们敢将她带走，我即刻便发令让北周军南下，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宁日！！”
他忽然从地上爬将起来，不顾满头血污，癫狂地怒吼道。
“你……果然卑鄙无耻！当年若不是顾着妹妹一片痴心，我早就卸了你的狗头！”蕲胖子愤恨地唾弃道。
“哈哈哈……你再多说一句，我便让江南国少一个城池！不信你再试试！”他阴鸷地盯着蕲胖子，冷笑着说道。
“你……”蕲胖子本欲再说，却被施为抬手制止。
“废话少说，将她交还予我，今日便作罢！不然……呵呵……后果你们承受不起的！来人！！”
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扑到床边按下了玉床角落上的一个机阔。
轰隆隆几声响过，便有数十条黑影闪了进来，他们迅速将我们围了起来，这些黑衣人移动速度之快好似闪电一般！
“无知小儿！这便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罢！”
老头儿被他彻底激怒，一片黑烟撒过，一圈人勉强晃动了几下就纷纷倒地，连他自己也又吐出一大口黑血，却仍靠着玉床顽强地站了起来。
在我以怜悯地目光递向他时，只见他却对着我勾唇森然一笑，我自接触到那幽暗决绝的目光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欲低头避过他的凝视，不想他重伤之下竟然能以惊人的速度跃上床来擒住了我，从他身上传来的腥臭之气差点熏晕了我，由于久未动弹，身体僵硬异常，连摆脱他的钳制都变得困难，只能任由他掐住了脖子。
“哈哈哈……这下好了，你们毁了晴川的身体，那我便让她来替换罢！她可是像极了晴川从前的模样啊，哈哈哈～待我喂了她往生丹，她便可以变成真正的晴川啦！啊哈哈……”
“畜牲！她可是你的女儿！”几个声音齐喝道。
“都给我闭嘴！若不是她，晴川怎会出事！都是她惹得祸，便该有她赎罪！！你们通通给我出去！出去……”
“你果真要用如此野蛮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孩子么？是不是想再酿造一个悲剧？你昔日说爱晴川都是骗她的吧？她临死前还不忘对你说她只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爱么？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在她临死前说过的话？……”
我忍不住抢着说道，害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他怕是真的要来个玉石俱焚了！
可他似乎被我击中要害，一个劲颤抖不止，同时手下也加大了力气，我被他掐得快要断气。
“别说了……别说了……快闭嘴……你给我闭嘴！”
“啪……”重重的耳光赏给了我，我在疼痛并黑暗来临前的微光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必须得看清楚他的模样，才能在见了母亲后好好问问她：这个男人他真的是你爱的人吗？是你在生命最后一刻还眷恋不舍的人吗？他怎会如此残忍？！他根本就不爱你的孩子！你还要在死后陪着他吗……他可真是位“好父亲”啊！随意地创造了我，又任意地毁灭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