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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规血染清元殿

齐长风大惊,连退两步,心道:“官府定是来缉拿我的。”

转身顺来路而归,过了月洞门,心中又道:“我若往回跑,无处可去,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一踌躇,钻进了练功静房之内。

房中无人,应是往道场听教修炼去了,齐长风见桌上摆着道服,三两下脱了身上衣着,换了身道服,将发冠摘了,再用逍遥巾一挽,长布垂腰,好一个逍遥道人。

还嫌不够,从桌上拾一柄桃木长剑,握在手中,这才出门。

官家人还未到,往道场去怕被认出,进退两难,所幸进了花园,持剑而舞,佯装练功。

齐长风自小浸淫武艺,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便是这剑,也练得出神。

持剑而立,刺劈撩挂,点抹托架,扫扎推化,舞的兴起,练起早年所学剑法,刺如紫光电闪,劈如乌云压山,撩似春风扶柳,挂如激流绕岩。

招名早已忘却,只道是第一式,第二势等等,但动作却铭记于心,连舞一遍,彩花翻飞,草叶齐落,招式愈发娴熟,第三次舞时,忘却了外物,一心沉于剑中,剑随意动,意由心生,体内灵气流转,往那经络中涌去,这一次,齐长风身周无风,衣摆自舞,剑锋动时,携天地灵气,一点一刺,落花自成两瓣,一撩一劈,落叶随风起落。

虽为木剑,却有铿锵之声,无锋无尖,却能开山裂石。

待一套舞毕,齐长风调息收剑,心胸通畅,甩剑收功,溢散灵气随剑而出,斩在一块山石之上,无声无息,斜切而过,那山石被横切两半。

“好!”

月洞门下,转来一身影,看时却是官家人。年方二十,生的白净,双目含星,两眉似剑,挺鼻薄唇,一副精明模样,脸上不带笑意。

齐长风忙低头拱手,道:“贫道见过大人。”

那人道:“不必多礼,方才见道长剑术精妙奇玄,本官叹服,敢问道长道号。”

齐长风一惊,忽而想起,出家人都有道号,自己这假道士,却哪里有?

转念一想,平生做事只占个理,不遵循尘规,当即为自己起了道号,答道:“无规道人。”

那人念叨一边,再道:“无束无规,好个自由洒脱,人间半仙。”

无规道长拱手让礼,嘴上不言,那官家人拱手还礼道:“小子姓仇,名子晋。今日有事在身,改日定当讨教。”

说完二人别过,仇子晋带人往道场行去,无规道人齐长风收剑往观外行去。

行至半路,观门内跨进一人,看时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当时入观行窃之辈,齐长风上前真要驱赶,那人一扯齐长风胳膊,低语道:“道长,无人处来。”

齐长风心中疑惑,随身去了,至墙后才道:“何事?”

此人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往怀中一掏,拿出布包,掀开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心。

齐长风大惊,却不多言,只等他讲。

此人道:“道长,未满三岁孩童心,三百两银子。”

齐长风道:“何处得来?”

此人道:“自是如以往那般,城里拐了,山中栽了,观中卖了。道长不信,我便带你去寻那尸首。”

齐长风闻言,胸膛邪火顿生,强自镇定问道:“此间我收了,下一颗何时可到?”

此人道:“每月一颗,便不能再多,官府严查,却不好下手了。莫非尊者修为渐长,这每月一颗不足供养?”

齐长风心中渐明,道:“自然。”

此人道:“半月一颗,需得加价,一颗五百两。”

齐长风点头允诺,道:“半月后何处寻我?”

此人道:“还在观中,既是献与尊者,予谁不也一样?”

齐长风道:“是极!”

此人道:“道长且先收下此心,予我银两。”

齐长风道:“这便给你。”

言罢,佯装袖中掏钱,实则拔剑,木剑本无锋,奈何人心凶,灵气绕剑身,便可短山石,只一剑,将此人胸膛穿了透心凉。

血染长剑,齐长风牙关崩火,低声骂道:“昨夜还道此观好,却不料观中人皆是邪魔外道,牛鬼蛇神,就连那所谓尊者,也食人心肝!此恶不除,我心难安!”

抽剑而走,直往道场去了,行了两步,转念想到,道场足有千人,此时去,恐是无人能信。

回身捡起那颗心,进了大殿之中。

三清祖师雕像盘坐台前,双手虚抱,双目半睁,三缕长髯及胸,面露笑容。

齐长风骂道:“妄为尊者,却看不到那世间奸邪。”

跨过门栏,往内殿行去,见一道士,忙拱手道:“师兄,当月师尊所需之物已至。”

那道士并无惊讶,只道:“往揽月台候着便是。”

齐长风拱手离殿,行至殿门出,忽而一阵狂风吹来,案台香炉翻倒在地,香灰散落一地,未燃尽的七枚香头滚落,风一吹,咕噜噜吹到齐长风脚下。

狂风骤静,七缕青烟袅袅,齐长风回头看时,那七枚香头正在自己所背剑影之上,呈七星之阵。

齐长风拔剑一看,剑身多了七颗黑点,恰像那香头所焚。

心中惊骇,赶忙跪倒在三清像前,叩首拜谢:“得祖师相助,今夜必除奸邪!”

迈步出门,直奔揽月台而去,束手站于揽月台旁,眼观山中光景,云缠雾绕,灵气盎然,只是这台上所坐之人,却是食人心肝的魑魅魍魉。

正午时分,山径行来一人,齐长风看时,正是清晨场中修炼那名老道。

见他上了揽月台,盘腿而坐,直面葱翠墨山,调息良久,才道:“呈来。”

齐长风捧着那颗心,行到老道身边。

老道伸手拿过,双手一撕,血浆顺臂而下,张口吮吸,半颗心入了口。

齐长风大喝一声:“妖道!受死!”

运气凝身,灵铠绕身,长剑一撩直刺后心,那老道不备,直被他穿心而过,剑身上七星之点迸发紫芒。

老道大惊,身周黑光溢散,双手成爪,回身往齐长风面门抓去。

齐长风抽剑连退,待老道气势减时,再踏步上前,提剑横抹。

二人一个剑招凛冽,如丛内青花蛇,一个双爪锐利,如百炼无鞘剑;相斗之间,时而如春燕掠水,一触即散,时而如巨浪拍石,难解难分,这个妖气冲天,那个灵气盎然。

难分时,老道身周黑光凝练,却似一只漆黑狂魔,狂抓乱吼,直扑齐长风而来。

齐长风不甘示弱,倾全身之灵,凝巨神灵将,一时间,七星木剑光芒大盛,竟化作虚影,握于灵将手中,紫芒大盛,仙气逼人。

二者相撞,七星巨剑携天地之灵,直劈而下,老道身周妖气一触即散,木剑直劈天灵。

狂风涌动,山林间一时静谧,潜藏妖物,噤若寒蝉。

老道七窍崩血,栽倒在地。

齐长风力竭,瘫坐地上,才察觉身周伤口深可见骨,痛不欲生。

老道竟是未死,道:“坦荡一世,临了,落了这妖邪之名。愧对祖师呐!”

齐长风大惊,直盯老道。

老道再言:“死前,能留两三句忠言,已受了三清祖师莫大庇佑。小子,定要护好这七星剑。”

齐长风道:“你这妖道,心向魔途,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我这便送你归西!”

老道笑言:“我违了天理,自有天收,你切记我这番话。魏无仨与景无相,已堕入魔道,练了魔功,如今渊宗国内,似我这般被控了心智者,不计其数。天下大乱将至,你这手中七星剑,乃是三清祖师赐予,执此剑者,定要坚守道心,莫在乱世中入歧途。”

齐长风大惊失色,心中骇然道:“什么!新皇入了魔?”

急起身来问,却觉一阵山风拂面,那老道身躯干瘪,成了干尸。

呆坐良久,直至入夜,才恍然惊醒,提剑下到观中,想起今日之事,心中道:“这观中道士,早被食了心智,皆是那魔物帮凶,丧尽天良,若是不除,恐有后患。”

说罢,提剑进殿,先杀殿中两位道士,血染三清像,两人惊动了其余道士,一并提剑踏来,双眼黑气萦绕,直逼齐长风而来。

齐长风手提七星木剑,身披荧光灵铠,剑指众道:“尔等邪魔,我奉三清之命,灭世间妖魔!杀!”

七星木剑紫光大盛,齐长风如战神临世,血染道袍,杀尽殿门前数十妖道,收剑时,尸首早已化作干尸,只留遍地浓血。

往前行时,见那小道童跌坐于地,齐长风挺剑一刺,长剑光芒隐去,只戳中小道童胸膛,不能入分毫,力道却让他昏死过去。

齐长风道:“这道童未受魔物侵害,但若留他一人,心怀怨恨,时日久了,便也入了魔。”

喟然长叹,拎住道童衣襟,抗上肩头,大步流星往观外行去。

第二日,宾客起身,头晕脑胀,神智昏沉,像是大梦初醒,往前殿一看,遍地干尸,血染殿门,骇得五神俱散,连忙出观,回武安港去了,自此那玄墨观成了一处鬼地,无人敢去,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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