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仔细听了听，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好像是警察来了。”
陆浩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的，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唇边的弧度向上翘，稍稍垂了头，用掌心搓了搓颈部。
随后，他抬脚跟上叶嘉莹的脚步，站在她的旁边。
外面来了两个民警，其中一个在跟护士说着话。
意外的是中年女人还没有走，此刻正撇着头，表情很难看，完全不理站在她面前的另外一个民警。
见他们出来了，护士连忙对着民警向他们的方向指了指。
民警往那头一看，走了过去，视线放在叶嘉莹脸上的伤口上。
恰在此时，门外走进了一对男女，都往女人的方向走去。
男生扯着女人的手腕，语气格外不耐烦：“你又干什么啊？这次还闹到报警了？可真有能耐啊。”
站在他旁边的女生年纪看上去很小，半张脸还肿着，似乎刚被人打过。
女人终于转过头来，眼睛红了：“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你妹被人欺负了我来帮她讨公道怎么了？”
叶嘉莹的目光停住，放在男生的身上。
林海。
林海的眉头一皱，转头望向旁边的女生，问：“怎么回事？”
小女生垂着头，肩膀颤动着，看起来像是在哭。
林母抬起手，指着陆浩轩，嘶吼着：“林芷被这狗屁牙医搞大肚子了！她才多大啊……她今年还要高考啊……”林海一愣，转头看向林芷，轻飘飘的问：“真的吗？”
小女生听到这话的时候终于抬起了头，望向陆浩轩那边，立刻心虚的收回了眼。
她伸手擦着眼泪，不敢再撒谎，一抽一噎的说：“不是……对不起，我，我刚刚不敢说，不是陆医生……”
林母的表情一滞，推了下她的肩膀：“妈妈和哥哥都在这，你别怕啊……”
因为愧疚和羞耻心，林芷彻底哭出声来，哭喊着：“就是不是！是程子斌！但我喜欢他！我是自愿的！你不能去找他！不然我死给你看！”
林海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咬着牙关道：“林芷你是疯了吧？”
见她完全不搭理，他啧了一声，按耐着脾气挪开了视线。恰好撞上叶嘉莹的眼，以及她脸上已经红肿了起来的伤口。
民警在旁边耐心的劝导着，看到叶嘉莹的伤势也不严重，建议林母诚恳的道个歉，并赔偿医药费，私下和解。
林海也没想过再见到叶嘉莹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主动先道了歉：“叶嘉莹，对不起啊，我妈就一时冲动。”
知道自己怪错人了，林母捏着手指，走过去唯唯诺诺的道了歉。
“陆医生，还有这位小姐，真的对不起。”
叶嘉莹没看他们两个，沉默了几秒，平静的问：“如果我不和解呢。”
“不愿意和解的话，你可以先到医院检查并做法医鉴定，我们这边会立为治安案件处理。你这样应该伤，按情况来处理，对方可能会被对方被拘留5至10日，情节较轻就拘留5日以下。”
叶嘉莹点点头，抬起了眼，毫不犹豫道：
“——那我不和解。”林母那抹讨好的笑意僵住，手心揉搓着，尴尬道：“小姑娘，我刚刚只是在气头上，这点事闹到警察局去也不好听……”
“我觉得挺好听。”叶嘉莹抬起眼，完全没有让步的迹象，“我还特别想听。”
听到她这么不客气的话，林母瞪大了眼，看上去又是要嚷嚷。
林海咬咬牙，扯住林母的手肘，低声道：“算了，你当吃个教训行吧。”
“我吃什么教训！”林母甩开他的手，指着林芷骂道，“还不是这白眼狼！不是她扯谎的？”
她越说越气，上前推了林芷一把，边哭边骂：“我上辈子欠你吗？！才多大年纪就被人搞大肚子！你就不能学学你哥吗？你就是想让我没脸见人！”女人的声音尖锐又难听，就像是铁制品摩擦的声音近距离的传入耳中。
陆浩轩瞥了叶嘉莹一眼。
她盯着那边的人，表情没太大波动，安安静静的样子。
陆浩轩转头看向其中一个民警：“现在是先去派出所？”
民警看着那头还在骂街的林母，也有点头疼：“如果你们决定不和解的话，那就要进行伤情鉴定，等派出所开证明，然后到指定的鉴定机构去鉴定。”
陆浩轩思考了下，微微弯腰，问叶嘉莹：“急着回家吗？?
叶嘉莹摇摇头：“解决完再回去也行。”
另一个民警还在好声好气的劝导着林母，最后选择放弃，指着外面的警车，示意先到派出所录口供。
林母也没胆子跟警察犟，一行人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位置，林海转了头，再度道了声歉：“叶嘉莹，真的对不起。”
林母站在林海的旁边，抹着眼泪，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还道什么歉啊，有个屁用。这姑娘心够狠，今天要是她妈站在这她能这样？也不懂得将心比心。”
原本心底已经很平静的叶嘉莹瞬间气的差点笑出声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陆浩轩倒抢先开了口，轻描淡写道：“你说笑了，她母亲做出你这样事情的可能性比你今天不被拘留的可能性还小。”
听到他的话，叶嘉莹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半，长长的睫毛掀起，抬头看他一眼。
他的表情还是很不好看，连平时嘴角惯带的那抹笑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双眸黑如墨，格外幽森。身上还穿着那件干净的白大褂，双手揣在兜里，散漫又清冷。
散发的气息却像是，连一根头发丝都带着嘲讽的意味。
还在因为刚刚那个女人说的话不开心吗？
叶嘉莹眨眨眼，回头看了一眼前台的护士，忽然开了口：“我妈才不会像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侮辱人。”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几丝不自然，抬手挠了挠下巴。
“也不会这样随随便便的污蔑一个品德良好道德高尚的医生。”
陆浩轩一愣，转头看向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微微抿着唇的侧脸，饱满的额头下方，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像是在他的心上挠痒痒。
录了口供后，派出所那边很快就把伤情鉴定委托书开了下来。
叶嘉莹边看着那张纸边往门外走，嘴里嘟囔着：“好麻烦……感觉是不是直接打回去比较爽……”
说到这里，她猛地回头，看他：“不过这样就不能吓到她了。”
陆浩轩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略显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克制住心中那不断向上冒起的悸动，轻声问道：“今天的飞机赶不上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川府？”
叶嘉莹垂了头，拿出包里的手机，边思考边用手指敲打着屏幕：“明天我去做鉴定，后天回去吧，应该能赶上除夕夜。”
陆浩轩嗯了一声，侧头看了她一眼，恰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