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进来点燃长明灯，拨弄了两下灯芯，火光又重新燃了起来，转身看见姜舒欧满眼泪光，想把姜舒欧搂进怀里，却不想她自己倒是钻进了儿子的怀里，是啊！他长大了，再不像小时候一样需要妈妈的怀抱，甚至他可以给予妈妈一个温暖的怀抱了。
泪水朦胧中，姜舒欧看见怀中妈妈的脸上挂着不安和担心，他声音哽咽的说道：“妈妈，我没想流泪，只是我控制不住。”
妈妈摸了摸姜舒欧的脑袋，眼里泛起泪花说：“没事儿，妈妈知道。”说着想起了她初到这个家时妈妈对她的照顾，当时初为人妇有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明白，记得当年她很爱打扮，街坊邻里都说她不守妇道，但妈妈从未责备过她，也从不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至今还让她记忆犹新的一句话是——女人就是一朵花，开始生在父母家，现在养在我们家。想起妈妈为她骂过的那些人，她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妈妈的尸身，她叹了口气，终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和姜舒欧一起跪在灵位前，灵棚里飘着香的味道，有点呛鼻。
“妈妈陪你一起守灵，一会儿爸爸来替我们。”
姜舒欧看着萦绕在半空的烟，点点头，心里想着一个传言，听说香燃成的烟可以连通阴阳，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奶奶能否听到，不过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破砂锅问到底。
爸爸来换姜舒欧和妈妈守灵，看他打着哈欠的样子想来也是没有休息。
姜舒欧躺在床上，两眼呆滞的望着上方，黑洞洞的，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也没有看什么，只是心找不到一个能落下的点，连带着眼睛也迷失了方向。
闭上眼睛，脑子不受控制的放映起以前那些习以为常的时光，现在看来当时真是太不珍惜了，现在怎样也不能再回去了，絮语唠叨，瞻前顾后，多么难得的关怀，当时怎么没有耐心听完。
杨昭在学校细数着时间，窗外不知道什么花又开了，阳光顺道捎了点芳香装点清晨，看着王瑞泽又在鼓捣什么东西，拿着一张粉色的包装纸把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包了又包。
“舒欧！吃早饭了。”妈妈推开房门，看见蜷缩在床上的姜舒欧，走上前用手推了推，“舒欧？把早饭吃了。”只见被子掀开了一个角，露出松卷的发丝，根根坚实分明。
姜舒欧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眼皮重的睁不开，妈妈见他半天没有起来拉开了被角，露出了姜舒欧的脸，妈妈拉开他使劲揉眼睛的手，眼睛一瞪，嘴唇微张，愣了几秒，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妈妈看着儿子一脸憔悴，一双明眸失了色彩，眼睛肿的像水泡过的胖大海，好不容易睁开个缝隙，却是满布血丝。
“还好。姜舒欧脑子有点昏沉，拍了几下脑袋又揉了揉太阳穴，嘴唇干的厉害。
妈妈起身接了杯水过来递给姜舒欧，满眼关怀备至，语气柔慢的说：“喝吧。”
姜舒欧接过水，以为妈妈会问他点什么，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见妈妈提问。
“你……”妈妈低着头，抬眼看姜舒欧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还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
早饭过后姜舒欧继续跪在灵棚，里面已经点上了大蜡烛，可以不需要人时时刻刻守着，只需要隔段时间让人去烧些纸钱就可以了，长明灯也已经换了新的灯芯和灯油，没那么容易熄灭，但姜舒欧总记着昨晚的梦，他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因为这个梦他想这世间也许真的有这么奇怪的事是科学不能解释的，所以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人们就把它称为玄学。
妈妈在门后看着姜舒欧挪动双腿，扶着门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眸低垂，几欲张口说些什么，最后却转身离开。
奶奶已经年过八十，算起来这也叫喜丧，只是对于姜舒欧来说，生死离他太遥远，初见也说不出滋味，怎么能是一个悲字就说的清楚呢？
梦里奶奶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面色红润，常常把笑容挂在脸上，姜舒欧和她一同走在一条老街上，街边的小贩吆喝叫卖着，奶奶挎着个菜篮，里面已经买上了姜舒欧爱吃的菜。
“舒欧，还想吃什么？快说，奶奶买回去给你做。”奶奶挽着姜舒欧的小臂，仰头望着他，眉眼里尽是春风和煦。
姜舒欧突然诧异，这一刻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像是他一直所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的感觉，有种“这是真的吗？”的质疑。
“我没什么想吃的了，奶奶。”说着姜舒欧搀着奶奶，眼泪珠子一颗颗的跟着滚下来。
“舒欧哭什么？”奶奶伸长手臂，用手指抹掉姜舒欧脸上挂着的泪珠，“哎呦，这是怎么了？”奶奶眼见着姜舒欧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滚下来着急了起来。
“没什么奶奶，我高兴呢！”姜舒欧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把那些悲痛都归进了梦。
奶奶点着头说：“那就好，我们回去吧，你爸爸妈妈还在家等着和你一起过生日呢！”
姜舒欧心里一怔，爸爸不是难得回家一次吗？怎么会有时间在家陪他过生日？
“愣什么愣？”奶奶拉着姜舒欧，“还不走快点，我炖的排骨不晓得你妈妈帮我看着的没有。”
走进家门，姜舒欧看见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放的还是抗战连续剧，妈妈正在厨房尝排骨汤，想是奶奶也瞧见了，连忙放下菜篮跑过去夺过妈妈手上的勺子，拍了一下她的手，接着舀了一勺盛在小碗里递给妈妈，看着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姜舒欧也跟着笑起来，妈妈老是那个样子，奶奶都说了她好几次了，会烫嘴的，还不听，爸爸在一旁擀面皮，奶奶拿起一张看了看，摇摇头，推开爸爸，拿过擀面杖，手扯着面皮，几下就出来了一张薄而透光形状规整的皮，爸爸看着咽了咽口水，接过擀面杖心态有点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