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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并非暖冬: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影响 (2)

进入2008年,合俊更是雪上加霜。上半年,因业务严重依赖美洲市场的出口,加上外围经济环境不佳,合俊仅半年就亏损达2亿港元。6月,合俊在樟木头的厂房遭受水灾,不仅造成6750万港元的直接损失,还严重影响了集团的原材料供应稳定性及现金流量规划,从而影响了营运效率。截至6月底,合俊集团总资产8.36亿元,总负债5.32亿元,其中流动负债便达5.3亿元;净负债比率为71.8%,较2007年底的41.9%大幅升高。到8月,合俊的困难暴露无遗。之后,合俊虽然通过转让地皮、出售专利、模具等回笼资金近3000万,但杯水车薪,作用有限。10月,合俊倒下了。

合俊是受美国金融风暴影响最先倒下的一家大企业。集团在东莞樟木头镇有两家工厂,员工6500人。合俊2006年9月在香港联交所上市后,股价曾在2007年7月20日达到历史最高价2.38港元,胡锦斌的个人资产(他拥有合俊40%的股份)也高达4.267亿港元。到2008年10月15日停牌时,合俊的股价只剩下了0.08港元,15个月间缩水高达95%。合俊关门之前,8月份的工资还未发出。

为什么像合俊这样的大企业一夜之间就倒下了呢?有专家分析指出,玩具属传统劳动密集型产品,产品又大多依赖出口。合俊集团东莞樟木头工厂的玩具产品主要销往美国,其倒闭显然是受金融风暴和次贷冲击。数据显示,2008年中国玩具出口额前8个月虽然有51亿美元,却只比2007年同期增长了1个百分点,大幅回落了近22%。

在金融风暴的寒风中倒下的,又岂止一个合俊。

2008年11月,在奥运会的激情和共和国生日的喜悦淡去的时候,伴随着登陆中国的金融风暴,两股寒潮掀了起来:企业“倒闭潮”,农民工“返乡潮”。虽说沿海省地官方否认“倒闭潮”和“返乡潮”,但就以官方公布的统计数字来看,情况也是触目惊心的。

先看倒闭。

有关统计表明,2008年10月之前,珠三角已经有8000多家企业倒闭或转移。香港工业总会预计,珠三角的6万~7万家港资工厂中,2008年将有10%停产,是20年来最高的。而另一份媒体报道则称,仅2008年10月上旬,珠三角就有近50家香港企业申请破产清算。而香港工业总会会长陈镇仁则表示,珠三角7万家港资企业中,2008年年底时可能会有1/4即1.75万家倒闭。广东省中小企业局的统计数据称,广东1~9月企业关闭总数为7148家,包括关闭、停产、歇业和搬迁数。关闭企业主要集中在珠三角地区,其中关闭数量较多的地市分别是东莞市1464家、中山市956家、珠海市709家、深圳市704家、汕尾市587家、佛山市526家以及潮州市432家。从行业分布看,关闭企业主要集中在纺织服装、五金塑料、电子产品、陶瓷建材等传统型、低技术、高耗能行业。广东省中小企业局同时也出示了广东省工商局统计的全省企业新注册数目以及注吊销情况。据统计,1~9月,广东各类市场主体共注吊销企业62361家,新注册企业数100634家,全省新注册企业总数与注吊销企业总数比较,净增加38273家。

东莞是此次企业关停最为严重的地区,该市市长李毓金2008年11月14日回答记者提问时,否认了境外媒体“一天就倒闭了好几百家企业”的报道,声称“没有那么严重”,1~10月东莞累计关停、外迁企业714家,其中关停689家,外迁25家,预计全年关停在900家上下,而以往每年也要关停700~800家。由往年七八百家上升到2008年的900家上下,实在说不上不正常。但这位市长的数字却与广东省中小企业局公布的数字不符,后者的数据显示2008年1~9月东莞关闭的企业为1464家,是市长所称数字的1倍还多……

长三角的情况如何?浙江省工商局的数据显示,2008年上半年,浙江全省超过1200家企业关门歇业。据浙江温州市经贸委7月对31个工业强镇和开发区的15521家中小企业的调查显示,有1259家企业停工或半停工甚至倒闭,占调查企业总数的8.1%。其中,以出口为主的服装加工企业近一半处于停产或半停产。

国家发改委公布的一项数字显示,2008年上半年,我国共有6.7万家规模以上中小企业倒闭。而就业问题专家陈光金称,2008年至少在年中时,有近7万家出口导向型中小企业倒闭。官方与学者的数字基本一致。

再看“返乡潮”。

东莞樟木头镇合俊集团旗下的两家工厂共有6500名员工,工厂倒闭后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在当地再就业。早些时候的数据显示,2008年温州大部分中小企业精简人员约占企业总人数的20%。专家估计,广东省2008年可能直接或间接造成上千万人失业。有报告称,仅是2008年9月份,就有5000名四川金堂县的农民工返乡,比2007年同期上升25%。2009年3月初,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资料称,2009年春节前返乡的农民工约有7800万之多。

二 冷雨浸大地

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之初,其他国家的人们似乎都未感受到切肤之痛。那时的中国,大体恐怕也是如此,也许只有那些吹大了房地产泡泡的房地产开发商略有些紧张吧?

春去秋再来,在次贷危机爆发的第二个秋天,次贷危机导致信用危机,累及整个金融领域,金融风暴生成了。不久,风暴过处,不仅虚拟经济大受打击,实体经济也广受拖累。中国亦莫能外,每一个坐在车里或在外边观测的人都感受到:中国经济列车减速了。

1.中国经济列车减速

近些年来,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在全球范围内一枝独秀,在主要经济体中一直是最高的,长时间保持在两位数,2007年更是达到了13年来的最高点——11.9%(2009年1月14日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的最终核实数据为13%);其中,第二季度更是创下了罕见的12.7%的高位。中国的经济列车疾速行进。

美国次贷危机是在2007年春季爆发的,当时的中国经济正高歌猛进。2008年初的统计报告显示,2007年,我们的经济有些过热,GDP增长的同时,CPI(居民消费品价格指数)和PPI(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也在猛涨,全年达到了4.8和3.1%。进入2008年,CPI的增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幅度,通货膨胀的苗头已经显露。中国经济列车的行进速度有些过快了。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年初确定的2008年经济发展总目标,是减缓增速,抑制物价过快上涨。基于这样的目标,政府采取了宏观调控,推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限制物价,取消出口退税。尽管这样,CPI和PPI上涨的势头仍然不弱。GDP也稳健增长,2008年第一和第二季度分别达到了10.6%和10.1%。中国经济列车的运行仍旧强劲。

然而,调控的呼喊言犹在耳,风暴悄然从大洋彼岸刮来,由沿海到内地,由虚拟经济到实体经济,渐渐的由凉风到冷雨,再到寒风、到暴雪,中国的经济列车似乎在自己刹车也未减慢多少速度的情况下,却被巨大的包袱拖得登时减速了。

首先是反应经济总体状况的GDP增速下滑。2008年前两个季度,我国的GDP增长分别为10.6%和10.1%,尚在两位数,但二季度比上年同期回落了2.6个百分点;三季度这一数字回落到了9.0%,是五年来第一次降到10%以下。前三季度平均9.9%,比上年同期回落了近3个百分点。四季度,GDP的增长进一步下滑,一下子就滑到了6.8%,年均增长9%。

不仅是GDP,其他宏观经济数字也出现了急速的回落:

对外出口增速大幅回落。2007年,我国的对外出口增速就已经放缓。2008年1~10月,我国外贸出口13023.3亿美元,增长21.9%,较2007年同期回落了4.6个百分点,进口9863.4亿美元,增长27.6%,较2007年同期的19.8%有所增加;扣除价格因素后,出口数量实际增长11.6%,进口数量增长7.5%。海关总署12月10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08年11月份,我国进出口总额1898.9亿美元,同比下降9%;其中出口1149.9亿美元,下降2.2%;进口749亿美元,下降17.9%。对比可发现,出口为2001年6月以来首次负增长,进口为2005年2月以来首次负增长。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的一位专家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目前出现负增长,说明中国出口形势相当严峻。”国际评级机构穆迪的一位经济师认为,中国出口将继续在未来几个月下降,至少要等到欧美显现出经济衰退的底部为止。言犹在耳,2009年2月,我国出口同比下降25.7%,进口下降24.1%,出口跌幅是自1993年有记录以来最大的。

工业生产增速持续减缓。2008年1~2月,我国规模以上的工业企业(年主营业务收入在500万元以上的企业)实现工业增加值比2007年同期增长15.4%,3月增长17.8%,4月增长15.7%,5月、6月都是16.0%。从这组数字可以看出,2008年1~6月,我国工业增加值的增幅一直是稳定在15%~18%之间。然而进入2008年下半年以后,7月工业增加值同比增幅为14.7%,随后呈现出逐月显著回落的态势:8月12.8%,9月11.4%,10月则仅为8.2%,较之6月几乎下滑了一半,是2001年以来首次降为个位数。11月,我国工业增加值仅同比增长5.4%,比上年同期回落高达11.9个百分点,创下自2003年3月起14年以来的最低同比增幅。与此相应的是,工业企业利润增幅回落,亏损额大幅上升,1~8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18685亿元,同比增长19.4%;增幅比1~5月回落1.5个百分点,同比回落17.6个百分点;亏损企业亏损额3485亿元,增长1.7倍;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利润6770亿元,增长0.7%;亏损企业亏损额2371亿元,增长4.1倍。

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也在下降。国家统计局2008年7月18日公布:2008年上半年,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价格同比上涨10%;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26.3%。这意味着扣除价格因素后,上半年我国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增长率只有16.3%。根据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的统计,这是2000年以来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增长率的最大缩水。

财政收入也不容乐观。2008年1~7月,我国全国财政收入增幅一直呈上升趋势,7月份财政收入同比增幅为16.5%。进入8月,我国财政收入增长开始下滑,增幅为10.1%。9月,全国财政收入4217.22亿元,同比增长3.1%,增幅比上月回落7个百分点;如果扣除9月份4.6%的CPI增长因素,当月我国的财政收入实际上已成负增长。10月,全国财政收入5328.95亿元,比去年同期下降0.3%,12年来首次出现月度财政收入同比负增长。其中,中央财政收入2776.38亿元,同比下降8.4%。11月份,全国财政收入3792.4亿元,比去年同期下降3.1%,其中中央收入2040.94亿元,同比下降8.4%。如剔除非税收入中一次性增收因素,同口径比较,则当月全国和中央本级收入分别下降7.3%和15.8%。财政部表示,财政收入增速下滑的主要原因是政策性减税较多和经济增长放缓、企业效益下降影响税收增长。预计财政收入增幅下降的趋势在2009年还将延续。2009年1月份全国财政收入6131.61亿元,比去年同期下滑17.1%。

上述宏观经济统计数字表明,金融风暴对我国实体经济的影响已经十分明显。2.来自煤钢行业的报告

宏观经济数据最能说明一国的经济状况,典型行业比较给人的印象则更为深刻。这里,就让我们来看看前几年最为红火的钢铁、煤炭两个行业的报告。

钢铁行业的这份报告发布于2008年10月初。这份《全球金融危机对中国钢市的影响分析》(中国钢材价格网,2008106)的报告称,钢材行业的发展根本取决于下游需求,而此次金融风暴对我国钢材需求较大的实体经济部门都造成了巨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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