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登入到直升机内,迎面站立着一排身着防护服的医疗人员。这十多名医疗人员,每个都全副武装,带头的医生和一名身着情报鸟制服的男子耳语了两句。
那名情报鸟的工作人员示意伊文过去,他们交谈了一会。我解开安全绳上的柯不忘。过了一会伊文走过来说:“端木先生,这边需要您同我们做下检测,以确保您没有受到那紫色未知的光污染。”
我:“我没有任何症状,也没有任何不适之处。还需要检查么?”
伊文:“我们要确保您没有受到任何感染,我等下也会被安排检测。这是情报鸟的规矩,因为我们也要让这飞在天上的‘移动办公室’负责,这上面三百名工作人员如果受到感染,将是不可逆的严重事故。希望端木先生您能理解配合。”
我没有任何可以回应的办法,看了一眼身旁倒地不醒的柯不忘。我走近伊文说道:“那柯不忘怎么办?你们要怎么治疗他?”
伊文:“这点可以放心,马上就会为其进行一场全面的排查手术。别担心。只是小型手术,公司安排给我们情报鸟最好的医疗团队。如果手术顺利,三小时后你就能与他见面交谈了。”
说实话,我半信半疑。不是信不过伊文,是信不过伊文背后的情报鸟。毕竟这个部门向来以效率著称,讲究高效真实的情报协作。我担心情报鸟的负责人朴迟俊对我和柯不忘下手,如果在手术中动了歪念头,我们可就不声不响的死掉了...
周围陆续走上了几名荷枪实弹的情报鸟特工,我们不得不见机行事了。也没准真的不确定紫色光晕的毒害作用,出于防范目的为我们进行的检查。
我:“好吧。”六名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将我安置在了一张移动滑轮床上,经历一番险情后的我已感疲惫无力。
躺在移动床的我示意医生停下来,我问了伊文一句:“等下,伊文,柯不忘和那把刀就拜托你了,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
伊文对我点点头。我进入了一间并不简易的手术室...
我完全看不清医护人员的样貌,他们穿着的防护服在我们面前都是一个样子。一名医护人员说道:“端木先生,您受到的可能是光毒污染,需要立刻换掉衣物。我们要彻底杀死光毒素。”
我只能把衣服悉数脱掉,换上了他们准备好“无菌抗光毒”的衣服。我被要求独自一人进入“细菌蒸发箱”。这是一个四下密封的房间,进入屋子内没有任何外界的声音。直升机的引擎也好,风噪也好完全的被屏蔽掉。想必这间屋子在制造时就已经充分的考虑了这些。
这时四下升起了四面玻璃,淡绿的玻璃非常的通透光亮。我站在屋子中央,玻璃里面反射的都是我自己的画面。接着清晰的玻璃变得模糊,开始不断涌现水汽。通过玻璃的下沿地表释放了层层喷出的雾气。想必这就是杀菌环节吧。
雾气里有一股浓浓的香皂泡沫的味道,这股味道令你全身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我意识并未完全放松,因为我也知道这可能是他们用气味来诱导我彻底放松警戒。
屋子里的雾气大到已经看不清周围,我感觉得到雾气进入了我的体内。从鼻孔,耳道,从每一粒毛孔进入。直到我感觉我的肺子在过滤这些雾气,直到我感觉我的肝脏在受到洗涤...
雾气一定是混合了多种化学药物成分,直逼体内的同时,也在清理着体内残存快死的细胞。只不过雾气涌入体内之快,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视线里能看到那四面通透的玻璃了,我映在了玻璃中。我感觉自己一扫疲惫,精神面貌也爽朗了许多。望着镜子里的我,短发,有些许胡须,下颚精致的线条...一双略显忧郁的眼眸里也伴随着对现实世界的疲惫。
镜子里那个被窥探的感觉,让我差点产生错觉,以为这就是幽灵岛救我生还的小屋。雾气逐渐消散,门开了。
几名身着防护服的医生,示意我离开完成了这步全面消杀病毒的步骤。一名医护人员说道:“刚才那四面玻璃,是紫气球总部特别派遣的新型设备。我们能在屋外看清楚身体哪个部位受到明显的病菌侵袭。”
医生拿来他手中的图片给我看,说道:“玻璃中,你当然是看不到具体内部侵袭的成分。这是照片,我们通过设备已获知您的肝脏在逐渐的失去功能。这就意味着你对病毒分解,体内自愈的能力在减弱。”说话的同时,他又递给我几张我根本看不懂的指标照片。
我:“我肝功能在逐渐失效?这怎么可能,我觉得我似乎没有影响,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医生:“端木先生,您不必再讲,这个事情决不能小却。这意味着你体内可能还会光传播的病毒,复发的可能性极大。算上您,我们这是接到第五位受到光传播病毒的科考者了。”
医生的再次让我陷入些许的惊慌,我担心自己的确有可能受到感染。如果像柯不忘那样丧失意识,那真是比死还恐怖。
“我要怎么做?”
医生:“进入手术室,立刻开始恢复肝脏的手术。我们会在您的肝脏部位加入特殊的抗菌药物。药物会逐渐溶解,直到肝功能恢复到正常可以分解一般毒素的指标。”
“手术后不会有任何负作用吧?”
医生:“绝对保证没有任何负作用,我们收到的都是总部最尖端的药剂。总部特别批示,对科考鼠总负责人的手术加倍重视。”
...
...
...
我躺在手术室的床上,灯光一晃眼的打来。我微弱的尝试睁开眼,眼前几位防身防护的医生在手术室里准备着手术器材。这一幕虽然可怕,但我也半信半疑的认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毕竟他们要谋害于我的话,不必费此周章,兴师动众的对我们救援。
我看见了一名医生打满了针头,细长恐怖的针头看着刺眼无比。我并不晕针晕血,但此刻也格外紧张。另一名医生不断的调整照射下来光线角度,他每调整一次,屋里的光源就变了一次。他似乎很紧张,始终也调不准光线。看不懂他要具体聚光到哪个部位,他隔着防护服,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觉得他已经是满脸汗水,难不成紫气球派来的是一位实习医生吧?
“咚咚!”突如其来的两下敲门声响。震得金属材质的门,共振很响。
手术室的门随着两声敲门声响,不断环绕蓝色的警备光线。光亮很刺眼,我被晃的也想要站起上身,当我扯动上身时我发觉我的胳膊和肋骨下面都插满了线束。
两名医生说道:“蓝色光源,是有总部的一级指示,我们需要立刻和总部对接。”
门被打开了,也是一个身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的人。
但听他的声音...
像是伊文!
“不好意思打断六位。受情报鸟一级警报,你们六位立刻去往总指挥室,朴部长要对你们进行具体指示和训话。情况紧急,快去吧,六位。这里暂时由我看管。”伊文的话让六位医生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是碍于朴迟俊的威严,还是害怕怠慢了紫气球的问话。总之,这个时间传来的警报,显得格外可疑。
六名医生离开了手术室,这人拿掉了护目镜。一拉到底的脱下了防护服的上半身。
果然是伊文。
我:“伊文,你这是...?”
伊文看了一眼门口,又环顾了屋内的每处角落。他镇定的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伊文走到我身旁,关闭了连通我体内,显示各项数值的医疗设备。伊文:“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处理这样的事件了,我十六岁被招募到情报鸟青年预备营。我是个孤儿,受到了紫气球赞助的孤儿院的帮助。来到情报鸟我是带着救死扶伤的信念而来,我从被招募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严于律己的信条,绝对服从和信任情报鸟的工作。”
我听到这就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伊文眼镜有些微红说道:“事与愿违,今年我二十九了。算得上是成功从青年营进入到情报鸟的正式部门。但...但我没办法维系我的信念了,你是个英勇的好人。端木先生!同样的事情,一共五次。但我坚信反抗的,这是第一次。”
我:“什么五次?第一次?伊文,你有话直说吧。我真的快被搞晕了。”
伊文:“一会他们会为你注射强效的麻醉药剂,接着他们要摘除你的记忆,手术会持续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你就会被成功植入一个轻松的记忆,所有你在这里,在斜谷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被抹除!这么说,你听明白了么!”
我有些傻眼,这帮人是受谁的指示?伊文为何要帮我?
“你为何要告诉我,难道你不怕违背你们朴部长的命令么?这是谁下达的命令要将我在此地的记忆抹除?”我有些愤怒,赤裸着上身拔掉了身上的几个线束。
伊文咽了口水紧张的说:“对,就是朴部长。我向来言听计从,但这个方式算上您,已经对付过五个科学家了...他们都被摘除了记忆。我实在不忍心,我也不想为如此不仁道的组织服务。我内心过不了争议的门槛。”
我:“争议?这他妈岂止是争议,他们想干什么!这和强盗有什么分别,拿走了别人的记忆。让他们永远住口?永远的放弃研究?听着,伊文。你做的没错。这里真的充满了肮脏的愚忠。那几位医生也在助纣为虐!你内心跨不过的不是争议,而是你心里真正拥有的正义门槛!”
伊文:“争议也许是我的美言吧,总之我不想再这样作为一枚棋子一样去坑害别人。”
我:“你有没有想过,告诉我这一切后该怎么办?”
伊文说完这番话想必也是压抑了很久,吐露心声的他像是解脱了一样。但他略显空洞的眼眸里,似乎没有一个可以正确解开问题想出后续的想法。“我也没有了主意,该怎么办,端木先生!我去取装备,咱们打出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莽撞的伊文说道:“打出去?外面情报鸟的特工,个个身手不凡。就凭你我二人,怎么打出去?况且还有我那同事还在他们手中...”
我大声的斥责,并不是冲着伊文,而是对眼前的局势感到无力。紫气球看来早已容不下我这个曾经的“戴罪”之人,不仅不信任我,反而对我加害。无论是不是公司的意愿,这个紫气球早晚有天我要把所有秘密戳破!
我突然想起了方士狐负责人蒙慕的话,那个老头在我临行前嘱咐告诫我的话...
回想起那天蒙慕的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关于那场实验我们服务于更权威之上的人。对此我只能说这么多。”
第二句:“万事小心,必要时你要散播一下假消息。话我只能说到这里。”
这第二句话似乎解开了为此时的困惑...
散播假消息既然做不到,倒不如假戏真做。伊文虽然与我短短相处一日,但他的正直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
我压低了声音同伊文快速的讲:“伊文,你了解整个手术的过程么?”
伊文:“当然,我已经负罪了五次,五次我都在旁边盯着这一幕幕的发生。”
我:“那么好,既然如此,我再次把我自己交给你。全程手术既然你都在旁盯着,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拿到我那真实被摘除的记忆。我被摘除记忆的事,我只能暂时的认了。毕竟这里不是你我能抗击的地方。”
伊文听完有些慌张:“这...端木先生,难道你真的决心成为一只沉默的羔羊,任人宰割?”
我:“不,你说错了。你我虽然短短相处了一天,但这一天足以让我感到你的正直。我无力抗击规则带给我的痛苦,但我还有你。手术结束后,你找个时间与我接触,到时你说服我让我重新把那缺失的记忆植入回去。”
我接着说道:“这次的手术就让它成功吧,至少我成为了一个对他们‘无害’的人。当我回到紫气球,势必要将所有的秘密逐个揭开。但这一切开始的前提,一定要帮我保护好我这段以后会丢失的记忆。”
伊文双眼见泪,屋内一片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