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道仁还是老样子吧,二十年前意气风发。他妻子的那场事故,时至今日我仍在自责…”
“遥遥长路,那年望着温道仁离去的背影,我无能为力。希望能有那么个机会,盼望他能原谅我。现在机会来了…”聂浮生摘掉了他那“伪装”的眼镜,背过身说道。
这节奏的转变让我好不适应,刚刚还是一脸阴沉的他,竟然顷刻间对我说起这些。难道他们相识?我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被捕上钩呢?
聂浮生走到我面前说道:“那只蝠鲼如今还能下海遨游么?好怀念啊...”
他了解蝠鲼?知道那艘仿生学造型极强的海底潜艇?
我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聂浮生:“你还记得你从法国遭遇“永动机”后回到紫气球接受审查的事么?还记得那次被清道夫队员蒙面带走,关在黑屋子里浅尝辄止的问话么?你当时一定很疑惑,为什么问话如此简单。当时你为“幽灵岛”撒了很多谎,测谎仪显示的血压心跳等等数值都暴露了你的谎言。但清道夫没有追究,没有刨根问底的逼问…”
他说的没错,那日我被带走后竟然顺利的通过内部审查,很多我自己都觉得难以遮掩的事情都含糊的过去。
聂浮生调整了审讯室的光线角度说道:“那是因为我在审你!我刻意的放逐你。如果不是,你相信你能活到现在么?”
我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这番话相当于把我过往的所有伪装悉数识破。原来把我安全放走的人是他!他就是温道仁口中安插在公司的内线?聂浮生到底要做什么?
聂浮生:“你一定认为我在试探你,你大可不必开口。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有试探你。但我更要试探你的品质,你的忠诚。我绝不是替紫气球逼问...我是在替我自己赎罪,我需要确定你的真诚,现在你做到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你就能明白这混沌的真相!”
聂浮生舒展了满脸紧绷的肌肉,摘掉墨镜的他眼神看起来有些清澈。好像一下子卸下三千斤的伪装。其实这么一看,他面容长相绝非阴险小人。俗话说相由心生么,这么看他的装扮更像是在伪装自己。
聂浮生点上了一颗味道浓郁的香烟,开启了他的话匣子...
整间审讯室烟雾缭绕。烟雾有了温度,他说的一切似有温情,听完这一切后我流下了复杂的泪水...
...
...
二十五年前,聂浮生和温道仁,梁雅君他们三人都出身同一所名校。毕业后依然是很要好的朋友,时常相互邀请聚在一起。只是职业道路不同碰面的机会也逐渐变少。年轻的聂浮生也并非是严苛肃清公司叛徒的“除垢剂”首脑。你一定意想不到,他毕业后的三年连所属部门都没有,只是一家媒体公司“狼烟时报”的特约记者。但他对报导的执著和新闻的真实性依然十分看重。他是新闻专业的高材生,作一名特约记者的工作令他时常奔走,十分辛劳。而温道仁梁雅君也一头埋进了科研研究的土壤里,梁雅君在紫气球还未领航科技界之前就加入其中。温道仁和梁雅君结为夫妇后,工作依然各自繁忙。一个又一个的科研项目,让梁雅君焦头烂额的追寻。她也在一个又一个的突破后,迅速成长为紫气球方士狐的总负责人。这距离她毕业后仅六年光影...
而聂浮生的记者岁月也不知何时是头,但他本人倒是对这份工作积极备至,奈何这家“狼烟时报”的媒体公司盈利水平不佳。他自然也没有获得更好的赏识,他说他当时留下来也是因为能获得更多机会接近新闻报道的事实真相,来帮助这个社会或者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多么理想主义的优质青年啊。
一个偶然的机会,“狼烟时报”安排采访和报导紫气球对地球矿产即将枯竭的最新调研成果。而这个机会落到了聂浮生头上,六年匆匆走过。聂浮生也见到了她昔日的好友梁雅君,只是二人的社会地位已然不同。此刻再见面,仿佛触电。我听聂浮生说到此处时,依然能感受到他对温文尔雅的梁女士的青睐之情。梁雅君带着全科研所的专家接待了聂浮生,这令聂浮生也十分感动。梁雅君也希望聂浮生的报导,能帮助聂浮生在“狼烟时报”获得更好的前景仕途。而这段时间,那个秘密项目也开始了...
聂浮生把他知道的一切和我全盘托出...
那段时间的采访和报导进行的很顺利,还差一期的报导就可以完成整个系列。梁雅君被高层要求即刻开展秘密项目“灵魂空间”的实验,聂浮生只能在梁雅君有空闲时来研究所进行报导。“灵魂空间”的秘密实验同步隐秘的进行着...
一日聂浮生接到了梁雅君的电话,说是可以在周末到研究所,完成最后一篇系列报导。
采访和交谈在那日的研究所进行着,那个周末方士狐的研究所里只有他二人。
梁雅君聊完紫气球对于全球矿产资源的调研后表达了对未来的部分担忧。但她依然相信地球同人类是恰如其分的关系,她说只要合理进行保护,这一切的平衡就不会打破。
聂浮生:“谢谢了,雅君你现在独当一面。和学生时代一样,依然巾帼不让须眉。道仁兄好福气啊,能有你这样优秀的好太太。”
梁雅君本就是十分可人面容,温润水滴的脸型和精致俏丽的五官。听到聂浮生的赞赏,她弯弯的嘴角,也洋溢了由于实验压力紧绷许久了的微笑,此刻俏丽的眼眸里有光在闪动:“道仁他比我要出色,我能嫁给他也是我的幸运。”
这一份专情,也羡煞旁人。让聂浮生变得瞬时透明。
研究所里聂浮生对梁雅君双手合十,表达了对老友这份百忙之中的感激。完成这份报导也实属不易。而正是这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撬开了梁雅君因为秘密实验导致的忧郁和焦虑。
梁雅君似有哀伤的情绪展现在面容,实验的压力让她不再强装自然:“浮生,你相信这世上有凌驾于人之上的神么?”
聂浮生弹了弹他装记者稿件单肩包的灰尘:“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是无神论者,一直坚信靠近真相才能获知力量。我不相信有神,如果有神明他为什么不自救苍生啊。还用我这个记者释放我的天职,来跟踪报导社会的疑难杂症么?”
梁雅君听完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但话锋紧跟的追问:“如果神知道我做了错事,她能否原谅我?我又该怎样自救呢?”
聂浮生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只是半开玩笑的安慰道:“好吧。解答你第一个问题。那要看你做了多么严重的错事,如果只是打碎了杯子弄翻了茶几,神会原谅你的愤怒和冲动。第二个问题,我不相信有神,所以我更相信有良知就能自救。用你自己觉得最应该做的事情来弥补。”聂浮生后来回忆这段话,他也没想到这番话会改变梁雅君短短矛盾的一生。
梁雅君:“你还是老样子啊,浮生。那么的慷慨激昂。和学生时代一样,永远心怀希望。”
聂浮生:“雅君,你可能是实验做的多了,适当的休息下吧。我先走了,拿稿子回去交差。回去取个题目,我的校友美女科学家。哈哈,好了我说笑的,题目还得大主编来拟,我走啦!”
梁雅君站起身送聂浮生走出了方士狐研究所的门口,她顾虑再三还是说了:“我...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聂浮生有点差异:“哦?你拜托我?当然可以,说吧。”
梁雅君凝神屏息,半天没有开口。聂浮生更诧异了。
梁雅君淡淡的说道:“若我命运里有在劫难逃这一章,我不愿让道仁痛苦,我能否求助你帮忙?只是...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讲...”
聂浮生看到梁雅君的神情也知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无法告知。索性聂浮生就说了句:“好,你有麻烦,打给我。”
就这样这一次的碰面后半年的时间,没有再联络。
审讯室里,聂浮生抽完了这支烟。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问道:“你说这些,我如何能相信你?”
聂浮生可能视力欠佳,他在审讯室里找了找他的眼镜。明明眼镜就在他身后的椅子上,他却寻觅了好久。
聂浮生:“我没有骗你,如果我想严刑拷问你,你早已不会坐在这里。”
我:“眼镜在椅子上!”我直接告诉了他。
他佩戴眼镜后接着说:“见笑了,我的眼睛也在那次事故中也受了伤。”
他将回忆再次讲起…
…
…
那次阔别之后,梁雅君依然投入在“灵魂空间”的实验中。
半年后的一日,聂浮生在编辑部里排着版要在十六国大会上展示的科技专栏。
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发来了两个字:雅君。
随后电话突然响了,显示:未知号码!
难道是梁雅君打来的?他也很震惊,毕竟他二人平日里没有联络。梁雅君是有夫之妇,他们三人虽是朋友,但也不便私下联络。
聂浮生也担心是否有急事需要帮忙,他刚想接起电话时。那边挂断了…
接着一条短信息而至,上面写着:“浮生,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信任你。我无法告知道仁这一切,因为我和他都处在危险之中。我在方士狐的研究所等你。”
无法告知道仁这一切?危险之中?聂浮生虽有疑惑,但也没想那么多。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披上夹克就去往方士狐的研究所。
那时候的聂浮生穿着打扮很热血,哈雷的机车夹克,杜卡迪的赛用摩托。和今时比起,今时真的油腻许多也沧桑很多。
到了方士狐的研究所,这地方也是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市郊边缘小镇。附近除了大量的员工科研者的专家公寓楼,就是一片天府之国的翠绿沃野。
说来也巧,他回忆那日到达那里时,他在附近听到了教堂的钟声。回旋往复的钟声…他说了好几次“很悦耳很圣洁”,但那附近并没有教堂。
梁雅君早已在研究所的门口等候,停放好摩托的聂浮生远远的就看到身着白色长褂不断徘徊的梁雅君。
二人见面,梁雅君眼神里充满了焦虑:“浮生,谢谢你能前来,我有事求你!”
梁雅君在前方打开了通行指令,她现在是方士狐的总负责人所以在研究所畅通无阻。
“小严,把药物存储室的钥匙给我。”梁雅君的命令,不一会一个学者模样的青年拿来了钥匙。
可能那个青年就是温道仁所说的,在那场洞穴探测事故里有嫌疑的,梁雅君的学生严贺吧。
聂浮生跟在身后,梁雅君走到了黑暗无光的地下四层——药物储存室。梁雅君瘦弱的身板用力的拉开了药物存储室的铁门,金属蹭着地面的声音。
“呲…”
门开了,梁雅君先进入后开了灯。里面满是摆放好的药物和试剂,还有数不清多的药物原材料。冰冷的灯光不断折射到玻璃罐子上显得格外诡异。
梁雅君关上铁门后,突然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她好像承受了太多压力,坚强的大厦一瞬间垮塌…
梁雅君突然神情倾泻,哭花眼睛,崩溃的哭诉道:“浮生,只有你能救我和道仁了!我进行的这个实验,已然超脱了我的认知,涉及到全人类的将来!我无法进行下去。如果我停止这项实验的进行,公司也威胁过我会谋害我和家人们的生命。”
一向温文尔雅的梁女士这暴雨梨花的哭诉,让聂浮生非常震惊。
梁雅君又焦急的抓着地面说道:“我把双方的父母都送往了海外暂避,可就在我向公司表达了身体不适想退出实验计划的诉求后。我的母亲告诉我他们在海外的临时住所旁被来历不明的人跟踪…”
“接着,近来道仁从他自己的实验室离开时也常被人驾车尾形跟踪。道仁前些天还和我说起这事,我没有对他说我有意中断实验离开公司的打算。因为我不想让我爱的人受到牵连,受到失去生命的危险!我…我没有办法做出选择,你知道的…紫气球公司庞大,财阀林立的合伙人…还有那几位凌驾财团之上无情冷血,将人类推向深渊的高层!他们只手遮天,他们的实力也源于他们的恐怖。局面已经失控!我该怎么办啊!”
梁雅君崩溃的哭诉,那一刻聂浮生感觉昔日的女神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
聂浮生扶起梁雅君,帮她擦了擦眼泪:“雅君,你的确压力太大了。这么年轻就掌管着如此重要的部门,你先别慌,是什么样的实验令你所厌恶?”
聂浮生拿出了他作为记者的天赋,耐心镇静的问询起梁雅君知晓的这一切。那一刻聂浮生知道自己的担子很重,他当时只想着医生的天职在于救死扶伤。而记者的天职在于真相曝光,也等同于救死扶伤。此刻聂浮生这个小人物也因此事,骤然转变。
梁雅君哭的已经有点恍惚,聂浮生握着她的双肩轻轻的晃动道:“雅君,雅君…到底是什么实验?”
她双眼里尽是失魂落魄的出神。
梁雅君:“灵魂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