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南宫夜死了!
“你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父皇答应过我的,说只要成亲了,他就会放过南宫夜,放过宝花楼的那些人!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他……”
静哭吼着,突然回想起来,好像辰禹从来没说过会放过他们,只是用他们来威胁她罢了。
“我要见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见南宫夜的尸体,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她还是不甘心,她感觉他还在世上,没有亲眼见到她就不相信南宫夜已经死了!
“好吧,我带你去见他。”辰然不希望她伤心,可是他也有自己一点点的自私,他也希望静可以因此而忘掉南宫夜,他不想她的心里还装着别人!
在那一间不算太大的屋子里,南宫夜静静躺在床上,很是安详,没有一点痛苦。
静站在屋外,寒风瑟瑟,吹得她的青丝飘舞,刮得她的脸颊丝丝干疼。她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唇,双手握着,微微颤抖。宫女为她开门,她却不敢抬脚进去。
“静,你不是要见他最后一面么,进去吧。”辰然温柔地搂过她的肩,擦了擦她的手臂,怕她着凉了。既然要见,就早点结束,早点了断,早点安下心来,以免她日后痛苦。
走进屋里,静一眼看到那个安静躺在床上的人。身子倏地颤抖一下,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一步一步很是沉重地来到床边。
她看着南宫夜平静的脸庞,没有悲伤痛苦,似乎他的嘴边还有笑意,他的脸颊还有颜色,,只是嘴唇泛白,看起来就是睡着了而已,哪里像死掉的人。
“南宫夜……”她潜意思让自己开口唤出他的名字,以为他会睁开眼,可是他依然无声地睡着,她再次唤道:“夜……”这次,她的眼眶湿漉起来。俯身,抬手抚过他的脸颊,还有温热,手指划过鼻前停留,好一会,好一会,她都感觉不到他呼出来的气。
手指僵硬,而眼泪也在那一刹那流下。她不明白了,他已经无家可归,已经家破人亡,为什么还要那么残忍地对他,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上天不应该如此惩罚他,一个路游已经够了,为何连他也……
南宫夜死了,那她之前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什么。她跟辰然在一起了,他们幸福了,那死去的人呢,只能被遗忘么?如果说结果是一定要死,那为什么不干脆连她一起杀死好了,留她下来,只会让她觉得更内疚,更惭愧。
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幸福是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好不值得,好不值得!
泪水模糊了视线,静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在这朦胧中,她好像看见了南宫夜和路游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对她挥手,一起对她微笑,一起离她越来越远!
“静!静你怎么了?静!”辰然见她突然晕倒,赶紧扶住,摇晃着她的身体,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静迷迷糊糊听着辰然的声音,慢慢闭上眼,渐渐失去意思。也许她的大脑的意识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个亲眼见到的事实。
上天喜欢捉弄人,捉弄我们这些无知的人。
那片广阔的地方,一点声音都没有,很是死寂,静站在那死寂之中很是慌乱,她不停大叫着:“路游!路游!”可接下来她看到的是一把剑出现在眼前,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从剑的边缘滴下,像是毒药在侵蚀她的心脏,她的心脏一点点在紧缩,血液在倒流,呼吸开始变得难过。
不!她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极不愿去看那画面,好一会她再睁眼,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小屋,在屋子里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南宫夜,他浑身都布满血,他捂着胸口,一个劲对她喊着:“救我!救我!”他痛苦的脸庞深深扎入静的瞳孔里,撑着她的眼,使她的眼越挣越大,眼球快要挣脱眼眶一般。
不,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不会的,不会的!天在旋转,夜的脸在逐渐变得模糊,路游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静!静!你醒醒!振作一点。南宫夜已经死了!你不要这样子,你醒醒好么?我求你了,别睡别睡!”辰然抱着静,紧紧地抱着,他的眼泪强忍,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是谁?是谁在跟我说话?南宫夜死了?是啊,是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不是吗?死了,就死了。就算我这样沉浸在混沌之中,他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大年三十的夜里,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大圆桌上,摆放着各样美味佳肴,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开心心热热闹闹互相道着新年祝福。但这些祝福怎么也飞不进那高墙深院的皇宫之中。
温暖的房间里,辰然亲自换着碳,换着香炉,自己为她挑选鲜花,保证了屋内的舒适,他坐在床边,细心替她擦脸,擦手,每天都是如此。擦完后,他开始给她讲故事,或者说说一些开心的事,他希望她能够快点醒过来。
好些时日,宫里都很是平静,辰然除了每天上朝替父皇分忧解难,下了朝就赶到逸馨苑照顾上官静。
日子一天天,过着!新年一点点,过去!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辰瑾独自在御花园里踱来踱去,假装散步,见云珊经过,偷偷跑到她后面,大叫:“你在干什么?!”
“啊!嚯……原来是王爷啊!吓奴婢一跳!”云珊拍拍自己被吓得到处乱飞的小心脏,嘟嘴抱怨:“王爷怎么神出鬼没的,你要吓死奴婢啊!”
“你说什么呢?大过年的,怎么能提那个字!!”辰瑾听到‘死’字就不由得想起还躺在床上没有反映的上官静。
“是!奴婢知错了,请王爷责罚!”
“算了,本王哪敢责罚你啊,你跟静侧妃感情那么好,万一她醒了,你跟她告状怎么办!”瑾摇晃着脑袋,装的很可怜的样子。
“你是王爷,就算奴婢告状也没用啊。而且,奴婢觉得王爷越来越可爱了,好像是受了我家主子的影响哦。”
“哪有!本王才不会受她的影响呢!”瑾脸上死要面子,内心却在偷笑。
“诶,本王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如实真实的回答本王!不然本王不让你吃饭!”瑾想起静曾经给他出过的几道题目,到现在,还没想出答案。想问她,可是她依旧没醒。
“啊?那好吧,请王爷提问,奴婢一定会老实如实真实的回答的!”云珊一下子把脸摆得很认真,耳朵也擦得干干净净,等着瑾提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铁放在外面会生锈,那金子放在外面会怎么样?第二个问题,卖水的人看到河会怎么样?第三个问题,一只很饥饿的猫面前有只老鼠,为什么猫不抓那只老鼠?”瑾一口气把三个问题都说了出来,云珊呆呆的看着瑾,完全不在状态。
“王,王爷啊,不是问一个问题吗,怎么一下子问了三个,而且都是奴婢没听过的。”云珊有点着急,她还真怕答不出来被罚不准吃饭。
云珊知道这些问题都是主子问的,曾经她也被问到过,但是都没回答出来,而主子也忘记告诉她答案,所以……云珊曾一度觉得主子的脑子装的一定不是正常人有的东西。
“嗯?你说你没听过。她也有问过你这样的问题吗?是什么啊?说来听听。”瑾很好奇,自从被静问过这样的问题后,瑾开始变得很喜欢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啊~!回王爷的话,奴婢忘记了。不是奴婢不想说哦,是真的不记得了!那些问题都好复杂,好难哦,奴婢一次都没回答出来过。”云珊可怜巴巴地撇嘴,两只眼睛还闪着‘我真的不知道’的目光。
“唉~算了,问你也白问,你那么笨。”瑾失望地用脚蹭地,他多希望静可以快点醒来告诉他答案。
‘还说我笨呢,自己还不是想不出来。要是太子,肯定知道答案。’云珊不服气,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自言自语。
唉~~无聊的两个人同时叹气,互视一笑。各自的心里都盼望着静可以快点醒来。
这天,辰然像往常一样,替静擦手,说着动听的故事。突然,他感觉她的手指动了一下,便吩咐莲月去请太医。
跟瑾聊了一会,云珊看天色该回去了,这时就见一宫女匆匆跑来,对王爷禀报道:“王爷,静侧妃醒了。”
“什么!!”瑾和云珊同时惊呼,两个人二话不说,噌得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瑾和云珊刚冲进房间,就和要出去的御医撞了个正着,把年迈的御医撞了个四脚朝天。御医躺在地上直哼哼着‘我的腰,我的腰啊!’云珊见状,刚要去扶御医,忽然鄙见太子的旁边坐着一个人。
“主子!”兴奋的云珊从御医的身上跨了过去,奔到静的身边,瑾也二话不说,从御医的身上越过,来到静的身边,完全不顾老御医的感受。
“呵,抱歉,辛苦您了,张御医。”静没有理会那两个莽撞的人,而是走到老御医身边,扶起御医,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不不不,是下官折服了。”老御医撑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的逃离了这个地方,这么大年纪了,摔一跤这么重的,别想再多活几年咯。
“你们两个,去面壁思过。”静的语气很轻,似乎力道还不够,脸色也没有完全恢复,刚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才走几步,辰然就赶紧扶着她慢慢走,每一步都很小心。
本来很开心的两个人,见到这么憔悴的静,心里难过。第一时间知道静醒了,跑来看望,却被罚面壁思过,两个人更难过了。瑾和云珊并排站着,嘟着小嘴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只等着静原谅他们。
“还不去面壁思过。”静表面装作很无情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在偷笑。
“哎哟,我们不是故意的啦,我们只是看到皇嫂你醒来了,太兴奋了,兴奋得都跳起来了,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就跨过去了嘛。”瑾很没底气地辩解,云珊跟着一旁点头表示赞成。
“我醒来了,你们这么开心啊?”静感觉一股暖流在心里打转,醒来了真好。睡得太久,她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把自己禁锢在孤独寂寥的黑暗之中这么久,够了!
“当然啦,我们每天都祈祷着主子你能快点醒来,少了主子,我们少了很多乐趣啊~”云珊字字铿锵有力。静明白她们的心意,却故意逗趣道:“原来我只是给你们添加乐趣的啊。”静很失望地把脸别过去埋在辰然的肩膀上,辰然安慰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啊?!~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主子不要误会啊。”云珊紧张地直摆手摇头。却听见静闷闷的笑声,辰然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嗯?哦~~主子,你捉弄我们。”恍然大悟的瑾和云珊相互郁闷的望了一眼。静微笑地靠着辰然,有气无力地说:“不捉弄你们,我捉弄谁啊~好不容易醒来,总要找点事让自己有精神一点嘛。”
“静,你累了,休息一下吧。刚刚身体才好一点,等明天我带你去花园散步。”辰然温柔地扶着静躺回床上。一旁的两人羡慕的要死。云珊学着辰然的样子,搂着瑾的肩膀,模仿辰然‘王爷,你累了,休息一下,吧~~~’瑾被云珊恶心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赶紧逃离了云珊的魔爪。
静看着这两个人,会心的笑着闭上了眼,心里感觉得到了很大安慰。从南宫夜死了,她将自己封闭在黑暗的世界里。但是光明却一点点在拉扯她。每一天她都会隐约能听到辰然柔声细语的跟她说着宫里发生的事,说着他的想法,说着他的期待。虽然不是很清晰,但静知道辰然就在她身陪着她。除了辰然,云珊和瑾也会来抱怨抱怨,这些都印在了静的心里,她知道她还有他,还有她们。
在这个世界上,静只剩下晓婷这一个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