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变了,从说话的方式,到通身的气派。
他确实变了,就连那一贯温润如山泉的眼睛,嘴角带桃花的笑容,现在都变得冰冷又锋利。
秦甜害怕极了。
好像在责怪她,又好像在嘲讽她。
她在这样的气势压迫下终于落下泪来,大颗大颗的,根本抑制不住,她的双肩抖得越来越厉害,“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于两年前的分手事件,她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只能承认是她的错。
这次轮到叶瞿愣住了,“两年前我就没同意……”
温热抽离的太快,秦甜一下没反应过来,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就见他拉开了距离。
叶瞿扯了扯领带,有些烦躁的说,“我给你两条路,第一,现在就走,回去继续做你的主播,第二,留在队里,你与我的关系……就是上司与下属。”
她已经将自己的梦想半握在了手里,她不想放弃,更加不想告诉龙隽丰、告诉祁立向……告诉所有人,她放弃了。
她想证明自己,非常想。
尤其在父母面前,只要捧一次杯,就足够了。
如果只是和叶瞿成为……成为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我……我留下。”她微微抬了抬头,湿润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像个糖被抢了的孩子。
她心底有一把声音在挣扎着告诉自己,其实她很想见到他。
叶瞿看着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兀自离开了。
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映出自己梦想的蓝天,记忆似乎飘回了两年前的夏天。
那是那个夏天的第一场大雨。
即使快要进入高三的繁重学习之中,那个时候的秦甜也有空就在网咖里泡着,只是除了逃课打游戏,她似乎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
但她仍旧成为了老师眼里的问题少女。
并不是不良少女,是问题少女。
问题就在于她不听课打游戏,上课睡觉,成绩仍旧在中等偏上的位置,所有的老师一致的看好她,认为只要她高三认真努力冲一年,考一本甚至是重点大学,都不会太难,但问题就是,她不听。
高二暑假,班上大部分同学或在自觉的催动下,或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都开始认真准备高三需要的东西,只有秦甜是个例外。
父母和老师的苦口婆心,都被她当成了耳边风,不过她向来非常听一个人的话。
就是叶瞿。
也是她当时的早恋男友。
高一结束分文理,秦甜文,叶瞿理,两个人从同班变成了上下楼层,但丝毫不影响两个人发展感情。
初恋,总是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的样子。
叶瞿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长得干干净净,阳光又温柔,成绩也好,偶尔打打篮球,已经足够迷倒一片怀春少女了。
谁追的谁?
秦甜没有这样的概念,只是高中入学的军训,偶尔有一次,教官命令班长叶瞿去把翘军训的秦甜抓回来的时候,四处寻找的少年碰见了在网咖门口跟警察叔叔理论的少女。
少女未成年,黑网吧被查了。
那是秦甜第一次注意到班长笑起来这么好看,柔和的眉眼,微弯的嘴角,朝她伸出的一双白净的手,所有的所有,全部美好的词汇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叶瞿温温软软的对她说,“你刚刚生气的时候……好像一只炸了的刺猬啊。”
话一出口,虽然不太合时宜,也不算煽情,但还是直直撞进了秦甜心里,连同叶瞿的笑容一起,竟然编织出她这辈子最难忘的美梦。
两人的发展水到渠成,当旁人还在计划怎么追求他们的时候,秦甜已经美滋滋的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吃着叶瞿亲手做的慕斯蛋糕。
叶瞿并不会做料理,但秦甜爱吃的东西除外。
他记得并且学习了所有秦甜喜欢的东西和事情,讨厌并且远离了所有秦甜不喜欢的东西和事情。
但那时候的秦甜深深地陷入温柔之中,蒙了心智,根本不知道叶瞿对自己到底有多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算对他好。
包括叶瞿学会打英雄联盟,都是为了投其所好,也是秦甜威逼利诱。
在身边望着当年一举直冲大师的她,对大声嚷嚷着要打职业的她笑着说一句,“好。”
日日相伴的两年,浪漫与日常交织,温柔与爱情并重的两年,说不刻骨铭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的感情犹如蓝天之上的白云,白的纯粹,白的动人心魄。
秦甜从来没想过,两人之间会产生这么大的分歧。
一向包庇宠溺她的叶瞿,在最后竟然选择了和所谓大众眼里的‘正路’站在一边,还试图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一心想实现梦想的秦甜,试图把她从荒无人烟的道路上拉扯回来,让她泯然众人。
那次争吵,就爆发于记忆里这场最大的暴雨天气。
照常从网吧里出来的秦甜,被盛夏的第一场大雨困在了门口。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她只能看见越来越低的天空和上面乌黑的云朵,只能听见汽车来往飞驰而过的噪音。
穿过大雨形成的灰色雨帘,她逐渐看清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伞上面似乎有恶作剧写上去的一个大大的‘甜’字,她认识,那是叶瞿的伞。
叶瞿的步子不如以往接她的时候快,她也还没有意识到他头顶格外沉重的乌云。
再走近些,秦甜看见他手里捏着几张被飘湿的纸。
那是高二最后一次模考的成绩单。
年级排名,叶瞿保持着年级前几的名次,秦甜终于从前二百掉了出去,而且非常夸张的排到了一千名之后。
秦甜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她还是主动跨出一步,躲到了黑色大伞底下,周围的声音仿佛一下都消失了,叶瞿凝重的脸充满了她整个世界。
“叶……”
“能不能,别打游戏了。”叶瞿的语气无比认真,他无力的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一年就好,高考之后,你想玩多久我都陪你,好不好?”
秦甜一脸错愕,对他的突然转变有些措手不及,固执道,“高考对我来说不就那么一回事吗?你知道我的梦想是打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