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贺俊摸索着那一路被糟蹋成怨妇模样的竹子寻到了在竹林里以朽叶为席而眠枕天的莫公子。
那一堆比土堆还高出两头的黑灰,倒是有一点规矩常识知道在点燃纸火前先把周围给刨弄干净了。
贺俊四下环了一眼看着那壶茶架在火炭上煨着还熬着温气与那股雨尖的味道,拿起碗动手舀了一碗出来啜了个儿味道,扭头看了眼扒在冢边上睡地正雍容的莫公子。
翻手蘸了点茶水弹在他眉心脸上,碾转睁开眼间后看见贺俊,便翻了个身子接着又趴着说道:“那是祭送给死人喝的。”
贺俊捧着碗蹲下身子靠在他一旁讲道:“死人从来又不小气,只有活人才抠门不仅会与活人算计也计较死人。”
莫河含浑地道:“计算比算计好听。”
贺俊喝干了手里的茶站起身子虚空比划道:“干。”
搁下碗,少年走出了竹林向着出去路上行去,向在后头喊道:“明日赴洛城。”
……
马上白衫白剑白马白冠一身披白的莫河瞧着这骑在大黑马上的少年想不明白,“你拉住我想去洛城有好事?我觉着不像。”
贺俊勾起个笑脸笑了笑道:“我觉着也不像。”
莫河一急扯着伤有点痛,叱牙道:“嘿!翻夜提裆不认账了。”
贺俊微笑道:“那儿能啊。”
莫河皱上眉头问道:“你目地不会是为了大朝共试吧。”
贺俊驾着马看着前头没有说话。
莫河哼了声面无表情地讲道:“年龄不够啊,这点儿本事上去了也是送成绩,想什么呢。”
贺俊听到后却不苦涩微笑道:“想什么呢。”
“那你捅罐子到底要干嘛。”
“赏秋风。”
“赏个屁!”
莫河按了按那个大白马的大脑袋撮了毛几下讲道:“岚谷共纵长一七百九,十三曲二十六弯大天堑,人族少迹天妖蛰沟密障遮阳加之是琊川的外盘虽说边缘但也有霾气可不是什么好山水,想去可不一定好返。”
贺俊仰头伸手挡了挡阳光,又望天打了个哈切说道:“那就不去了?”
莫河扭过头,谁也吃不准到底在想什么,“我在洛城打听到,岚谷里有一头活了几百甲的大怪,六足形似象柱,一体形成熊身黄毛有头无耳无鼻无口独一只束眼二尺眼中生齿,生四根大羽鹤翅可搅风雷,名叫金象。”
莫河停后贺俊又接着说道:“一百三十年前那任洛城城主通得二灵君上境,正是大展意气风华之时,据籍贯记绍金象体怀古脉有金血证金身的说法,城主亲率洛城八千悍甲二十三仙人六尊禁士结同上州道二位通灵境兵踏共赴岚谷,欲踏杀金象取血,结果大军碾压岚谷一千六百无妖可拦匹如破竹之势,气道高扬终在第十曲二十弯时见得了那头金象,无具象字眼详细描画那场因该动魄的交杀过程,岚谷二十里黑云之中金雷翻腾如似巨人天降大剑之势,后来道府再派人进去探查时见到的是在第二十弯内八千具黑尸己经判不到那位洛城主会是其中的那一具了,后一百多年岁末终未在岚谷再听见金吼之声。”
洛城的城策历志贺俊己经翻烂了。
莫河一边点头道:“洛城自岚谷金象那一役后便百年未足元气,现在更是不出人才,一点无朝兴气象更无将崛之征,这一届洛城城府更是庸负。”
贺俊扬马纵蹄着道:“且不说那金象如何生死,我想没点缘气还真不一定遇地上百年不出的异兽,这么多年岚谷左右己经不缺少人了,走一遭又何妨。”
贺俊扬起鞘尾打在大黑马腚身上马尾长毛吹起乘风冲叱了出去,莫河在稍稍半丈后头追着,也不知无寂宽阔的马道上两行梨树夹中间谁喊道了一句,“走起。”
洛城不大,东门到西门,南门南山道至北门洛河江也不过纵横一十三里的四方城墙,讲书人书中讲道坐在西南城头遥目北东钟楼摇手落子可见,喊十五六可听一二三,隔城冬棋那个典故便是出自洛城。
不知元年夕历是那个年间只传知那是个冬风节气,洛城有一棋道大家却是瘸子冬寒时更是无足出门半步,州外有位棋客老瞎头慕名托着残身迎雪赶了半年从夏莲至冬雾几千里,马车却在过至洛河江时轮轴冻断滑入了江中,被救起时抱剩下虚气三成,老者唯一还在执念的却是那盘棋而不是温炭暖衣,或是自知命少矣己无气力入须臾再难支撑穿城那不过十里的距离了,洛城中的棋道大家闻知此事后无言语论一言,只径直从身旁拿起了一件红裘子只手跛脚独棍腋下夹着一张棋盘另一手提着两盅棋子登上了洛城钟鼓阁,老者被背上了另一头洛城城头,城中百姓自发为手为耳为脚为眼,两人隔着洛城下起了这盘从未闻之棋。
朝子夕落,此一局下了半个日子,那日落城中骚客,家姓不论雅业俗行所有人都停事放下了所有手遭间旁鹜共闻共听共见共下那盘棋,最后记事者未在典留下那盘棋的胜负,只知瞎者望东北红裘安坐于城头腰不曲手执白子逝,洛城棋家攥黑身瘫至钟楼截双支至此封棋。
这一盘棋虽不出在棋圣仙人之手,名头却最流盛传,引得无数骚雅草包争相登楼望南北笑效引嘲,更也有大诗客为此纯粹的棋骨写下数篇佳诗动人留心,让人永记此故志。
一座经几百年风霜的老城,青苔城墙,丈数几高,铁皮桐漆老铜城门上有纵横交错的刀剑斑驳,都是百年间峥嵘留下的一点印迹,是种另一行文字记载的岁月过程。
城门两方各站二行城门司,注视着进出城门的行客,守着城墙内外间的安稳度日,可安稳一日便有明日。
修行者进城过镇登策实录这是圣朝名律,上至权亲王胄违此律名义上是皆视作为有叛谋之行,重判可诛五族,下至贺俊莫河之流更地老实。
当然若是大修行者故意隐气,至于洛城这类弹丸寸瓦又可耐何,不过一谈一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