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一个黄发白衣目露桀骜之色的少年刚一进门,门内就响起一声略带急切的寻问,显然问话的人已经等待多时。
少年却没有立刻答话,一双小眼睛左右扫视,终于在角落里发现要找的东西,抬脚就往那里走。
门外正是日头正劲的时候,房间里却有些昏暗,应该是有人特别遮了光才会这样,少年一路过来晒得满头满脑的汗,猛灌了一大杯凉水才总算止住喉咙里的痒意,正要再喝却发现水到了别人手里。他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正要发怒却感觉周身一凉。他这才发现房间内特别安静,安静到他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少年这才看清拿水的人是谁,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觉整颗心瞬间到了嗓子眼,“舵舵……”
那人抬手制止了少年的话,提起水壶给少年倒了杯子,不多不少七分满,倒完后示意少年喝水,少年脑子里各种信息乱窜,机器的按着那人的指示抬手、喝水、咽水,直到手里的杯子被那人拿走,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舵主,我我我……”
舵主摆了摆手道:“你才经过暴晒,不能喝太多水。”
“不是,我……”
这时房间内有人咳嗽一声,和蔼又不威严的说道:“别急,想好了再说。”听声音应该就是少年来时发问的人。
“是。”
房间内恢复了平静,少年脸上的桀骜在发现舵主的存在时就已消失,不知是不是喝水太急还是中暑的缘故,少年的脸显得有些灰暗,随着时间推移他额角的汗不但没消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间里有人等不急了,一个靠近窗边、头发花白的老头咳嗽一声,对少年说道:“友谅啊,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快给我们说说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少年这才注意到,房间内除了给他倒水的舵主和最初问话的老头外,另外还坐着好几个人,这些人或坐或站,有老有少,众人脸上情绪各异,此时见有人打头,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里也等大半天了,你快给我们说说到底成功成?”
“别让孩子站着,坐下说吧。”
张友谅顺势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正好可以避过阴影里舵主的目光,他小心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才嘶哑着声音道:“失败了。”
“什么?怎么可能!”立刻有人惊呼,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他等的。
“小谅,你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当知道传假消息的代价。”一个离舵主最近的年青男子语带警告的说道。
立刻有人对他这话不满,“陈思权,你这话什么意思?”正是最初问话的人,此人乃是张友谅的爷爷。
眼看房间内的人开始剑拔弩张,舵主适时开口说道:“各退一步吧。”说完对张友谅道,“你是张叔的幼孙,我信张叔自然也信你,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只要是你看到的一个不漏。”这人说话声音清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房间内立刻恢复了平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张友谅身上,无声的压力弥漫开来,张友谅额角汗如雨下。
张老头见最爱重的孙子受这么大的压力一阵心疼,张嘴就要说话却被身旁的女人扯了扯袖子,他神色不悦的转头,却见对方正努嘴示意他看角落。角落里舵主坐在藤椅上,视线与他相对,眼中暗含警告,他被那目光看得脊背一凉,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按计划今日本应该只有女人在此等消息才对,他是一早就用担心爱孙的理由来此的,反正他这么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就在孙子快要出现前,陆续有组织的人以各种理由来此,到最后就连舵主都来了,事情发展太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错失了传递消息的机会。
张老头心头微冷,心道:今日只怕不能善了了。
张友谅只觉度日如年,等了半响都没听到爷爷的声音,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得硬着头皮将今日发生的事从头开始叙述一遍。
“……事情到这里一直很顺利,”少年说多了话,声音越发嘶哑,好在到目前为止说的内容大体都还在计划之内,所以没有人提出疑问,他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们的人将目标送到船上后也没有遇到巡逻队的人,但就在船就要启航时,船上突然就乱了。”
张友谅说到这里,控制不住把目光移向角落的阴影里,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房间的昏暗,这次他一眼就看清了角落里那人的脸,冷眉凤目、唇角轻抿,神色却很平静,仿佛少年说的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直直向他看来,张友谅心一慌急忙转移了视线。
“目标死了?”
“咦?”张友谅正要说的话被对方抢了先,他诧异的看向舵主,“舵主果然料事如神,目标原本就只剩下一口气,也不知道张医生跟他说了什么,他一下就咽了气。”张友谅本以为自己就要露馅,却不想这话说的无比顺畅。
“张有为怎么会在那里?”张老头身边的女人突然冲到张友谅的身边问道,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看透他的内心。
“这……我我不知……”
“杜三娘,你干什么。”张老头紧跟在杜三娘身后,要不是看对方是女人他肯定是要动手拉开她的,“舵主在此,你不要太猖狂。”
“哼,你们张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是花花肠子,这次明明没有安排张有为,他为什么会去那里?目标虽然病重但只要控制得当凭着他的信念撑到回去希望很大。另外,这次任务也没你什么事,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妇人之见。”
张老头话一说完就知道坏事了,果然杜三娘一听立刻炸了,她跳起来指着张老头大喝:“老东西,你敢瞧不起女人?”
本来要劝架的几人见此都齐齐后退一步,就连舵主都摆手让陈思权退后,暂时不要插手。
杜三娘为人泼辣,最是护短,这次跟船的医生正是她的手下,也是因此她才会主动要求来此接应张友谅。但她也是最讲义气的奇女子,因为张友谅送信,所以往常她最是看不惯张老头纵孙,这次却在发觉舵主情绪不对时及时提醒张老头。哪知竟是遇到了白眼儿狼,这可气炸她了。
众人都以为舵主也与他们一般是在等张杜二人吵完,却不想事实并非如此。
“你那边可真热闹。”舵主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神色不变眼底却染了丝丝暖意,他借着喝茶的掩饰对通讯器另一头的人道,“病患解决了?”
“呵呵,这次来的可不是病患。”
“哦?”
“说了你可能不信,她是来找人的。”
“笑的这么开心,难道这人是与我有关?”
另一边的人却不说话了,舵主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人道:“哼,你知道那人要找的是谁吗?”
“你这么问,总不会是这次的目标吧。”
“不错,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舵主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道:“真是?”
“白夸你了。”另一边的人似乎在笑,过了一会儿又道,“我不管你的计划执行的如何,如果没出界就让他们快回来,除非你们已经有了非常有效的躲避方法。”
舵主看了眼房间里越吵越起劲的两人,额角抽了抽,道:“还有多久?”
“……最长半天,苏一最多只能控制罗英资半天。”
“好,谢谢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