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随便吧，反正就是个名儿。”
陶晨回到家里，开始着手准备装备。这次是大买卖，攀绳，纱网这些必备之物自是少不了，他又忙着塞了一大堆御寒的衣物，唯独，忘了带香。
陶晨是个很迷信的人，不论在哪，淘什么，都要点三个香祭拜一下河神。许是他这些年祭拜的香火足够多，老天开眼，慢慢就阔了起来，名声也响了，后来口袋里就习惯了装一把香。而刚刚换洗好的衣物，确实把香拿出来了。
三日后。
两人乘着摇摇晃晃的火车来到昆仑山下的一个小镇。镇上热闹非凡，呦呵声此起彼伏，因为到了饭点，小摊上的香气更是勾起了两人肚里的馋虫。两人点了食物，就坐在抹了油光的木桌上吃起来。
“陶爷，”秦木海吞下一口红薯饼，问向陶晨，“怎么打算？”
“跟着走就是了，浪拐处浪猛，激得进东西出不去。”
“这主意好得很！不亏在道上名气响得很！”
陶晨对这奉承很受用，笑笑没说什么。
吃过午饭，两人又借了辆牛车，晃晃悠悠的向目的地走去。沿途之见黄河江水滔滔不绝，靠河岸的地方更是白浪翻涌，寒气逼人。陶晨把手套摘掉，再嘴前呵了口气，准备上香。他把手伸进口袋，愣了一下，懊恼的拍了下脑袋，骂道：“该死！忘带香了！”接着皱起眉头问秦木海：“有香吗？”
“没有……”秦木海摸摸口袋，摸出一盒烟：“我这倒是有盒洋烟，您看成不？”
祭拜哪有用烟的？但来都来了，规矩不能坏，这烟也多少算个烟火。陶晨接过盒来，抽出四根，给自个点上一根，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接着哗啦起一根火柴，火焰幽幽的带着点蓝光，陶晨到没多想，点上三根烟就插土里。叩手跪拜三次，然后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
“开工！”
三只香烟幽幽的冒着青烟，两个人都没注意，那三支烟燃了那么久，却依然只有顶端烧成炭黑，夹杂着点火星。
陶晨望着许久不见的滔滔江水，想着这几年的风吹日晒，心中不由得感慨起来。想学那些洋人吐个烟圈，却只呼出来一团白气。他尴尬的说：“先把装备穿上。”
所谓装备就是铅鞋和防水皮衣。秦木海怕浪头打湿自己的新衣服，跑到离岸边好远的地方去换，结果差点爬着回来：“我的个天啊，这鞋怎么这么重！”
“不重你就被浪掀翻了。”陶晨已经钉好地钉，顺着登山绳灵巧的翻下去。冰冷的水拍打在身上，沁着一股寒意，“快点下来！”
“哎！”秦木海边答应边笨拙着攀着绳子。其实他身手也不差，只是有这笨重的铅鞋，他到还不如陶晨一个淘沙人了。
“会打渔吗？”
“啊……”秦木海是农家人，但在内陆高地，鲜有湖水，想要吃鱼都要从外省买回来，都不知死了多少天，更别提打鱼了。
“不会？没事，很简单。”陶晨笑笑，“找地方固定住网，你就守着这，时不时提提网口就行。”
“哦……”秦木海倒是对这工作提了兴趣。
陶晨见他兴致盎然的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本就是深秋，天色渐晚，夕阳如血一般嫣红，系数倾泻在河面上。在波涛中，一个似鱼非鱼的东西向渔网游了进去。
“今儿个就把网撂这吧，天也晚了，明早再收。”陶晨翻身上岸，别脱外套边招呼着秦木海。
“好……好冷……”秦木海哆哆嗦嗦，也颤抖着脱下了皮衣，换上了干燥的便服。
不消一会，月就爬上了天空，两人拖着装备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往回走。陶晨从小就受到了高强度的身体机能锻炼，并没有感到疲惫，但秦木海一直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着，遭受着河浪的冲击，早已累的够呛。地冻得很硬，秦木海一个趔趄，手里的袋子差点甩飞出去。
“小子，小心点，这些东西可不好搞到。”陶晨向身后瞥了一眼。
“得嘞，得嘞。”秦木海应和着。
回到镇上，早间人生鼎沸的街店都关了门，路边连路灯都没有，一片漆黑。陶晨打着手电，一家一家地找着门牌号。找到借宿的人家，主人家早就熄灯睡了，他们俩轻轻地推开门进去，又轻轻地把门闩上。他们点上油灯，搬了些柴火烧炕。
他们好歹还是带了些小东西回来，秦木海坐在桌边细细挑拣着。越挑越激动，陶晨斜瞥了一眼，是些不大值钱的珠宝挂饰，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些什么。突然，他掏出了一个圆形的小东西，神色一变，顺手拿起一个青铜烛台，将那东西塞进了袖口。但这一切并未躲过陶晨的眼睛，他皱起眉：“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小东西，小东西……”秦木海结结巴巴地，目光有些躲闪。
陶晨一把拽过他那只胳膊，从里面掏出一个莹白色的夜明珠。珠子散发着柔和又不失耀眼的白色光芒，将整间屋子都照得宛如白昼，边上那盏昏黄的，即将耗尽的油灯相比，简直就是皓月与星辰。
“害，就这个小破珠子也私藏，没见过世面。”陶晨冷笑一声，“收着吧，明儿的东西有你好拿的。”
“额……是……”秦木海忻忻然把夜明珠收到包裹里，上床睡了，陶晨也上了炕，进入了梦乡。
可惜，秦木海最终也没能看到那些更好的东西。
小镇上那个老郎医说，他被鬼够了魂儿。
陶晨从不信鬼神，但秦木海的死相让他触目惊心。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淹在水里窒息而死的样子，而他头发也非常诡异地湿透了。一想到这，陶晨就不寒而栗。
送走了老郎医，订了棺木把秦木海埋了，通常干这伙计的人都没有亲眷，陶晨也就没声张出去。他紧锁眉头，突然想到被自己遗忘了两天的，撒在江上的渔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