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刚迈出大堂,就在走廊上遇到了正要去请安的柳冰玥。他一把拉住了她,柳冰玥险些被裙子绊倒,还好一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她瞪了顾羽一眼,转身就走,顾羽却抓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柳冰玥力气没有他大,只能被他强行拖到湖中的小亭上。
小亭风光昳丽,四周罩着白纱一样的雾气,向远望去,莲塘中几朵粉红的莲花娇艳欲滴,纯白的莲上沾着几滴雨后新露,从花瓣上滑落,悄然荡起一涟清波。碧潭中的鱼儿时隐时现,欢呼着跳出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如果在之前,柳冰玥可能会在这亭中小憩片刻,但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心情赏景,只想逃离这里,只想甩开这只“魔爪”。
顾羽冲她嚷着:“柳冰玥,你是不是答应了做嫡系小姐?你明明知道嫡系小姐会嫁给我那个毁容了的,已经是个废人了的哥,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们?你难道想这么毁了自己吗?你知不知道……”柳冰玥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顾羽卡了一下,忽然觉得下面的话说出来有点不合时宜,他看着柳冰玥,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说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我喜欢你啊,我……从很小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哥现在什么样我比旁人都清楚,你嫁给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冰玥,你嫁给我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柳冰玥哪会不知道柳常晴、柳常沁两姐妹都喜欢顾羽,如果她答应了顾羽,还不知道柳家姐妹和她俩那娘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再者,她也不喜欢顾羽,嫁给他反而会不自在。但大少爷就不一样了,他身体不好,也不怎么管自家院中的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
于是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顾羽:“但我不喜欢你。”
顾羽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一根针深深的扎了进去,“但……跟着我那个残……大哥,除了大少奶奶的地位,不会有别的了啊。”
“你认为我是为了地位才答应做嫡系小姐,嫁给你哥的?”顾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冰玥甩甩袖子走了。就留下顾羽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觉得柳冰玥可能生气了,他想,如果自己不说出那番话,她可能也就不会对他这个样子。
其实柳冰玥根本就没有生气,她知道顾羽喜欢自己,她只是不想顾羽和自己有太大的牵连,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既然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还要坚持?
如今,他眼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女孩即将嫁给自己那半死不活的大哥,心中就极不高兴。
回到府上后,命人将顾陌住的小院——墨玉轩给砸了,只留下房中一脸冷漠的顾陌和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和家仆。
顾陌早就习惯了顾羽的胡闹,小时候,只要父亲给了他一个顾羽没有的东西,他就会想尽办法把那东西抢过来,占为己有。
如果他当时高兴还好说,拿了东西就走了,如果不如他的意,或者他当时正在气头上,还会砸了小院里的东西,打骂小院中的丫鬟、家仆。
顾羽这一点倒是和柳常晴很像。顾陌也无所谓,反正最后丫鬟和家仆们会打扫干净的,他曾经也有几次想帮忙,可被他们推开了,他也就没有想过那么多,任他们去了。
不久,他们的婚约便公之于众。百姓们一开始听见“顾柳两家联姻”,也都以为是柳常晴、柳常沁姐妹中的一个和顾家二少联姻,当他们听到“柳家嫡系小姐与顾家大少爷联姻”时,不由得生出一阵失落感,在他们心中,柳常晴、柳常沁两姐妹生得花容月貌,才华出众,嫁给那大少爷着实可惜。但他们又转念一想,有的觉得这两姐妹心机重,有的觉得她们俩走运。但又不约而同的对柳冰玥生出了同情之感。
“这柳冰玥好歹也是个‘京城第二才女’,这实在是……”
“是啊,柳冰玥嫁过去也就算了,顾二少还算……但是那顾大少……唉。”
“真不知道这柳老爷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么个女儿嫁给顾大少。”
“你这话就不对了,柳老爷在一周前就已经去外地了,我看啊,这事多半与那李大夫人脱不了干系”
“这还用说嘛,柳常晴爱慕顾羽这是谁不知道,李夫人肯退位肯定就是为了她自己女儿,没想到啊!”
“唉,真是苦了这柳冰玥了。”
婚礼那天,这些话仍在大街上口口相传着,只不过换了种表达方式而已。
而他们说的这些话,全都被柳常晴听了进去。
“原来,我喜欢羽哥哥会对母亲这么不利。”柳常晴坐在李玉娥身边说道。
“常晴,你要记着,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为了你母亲就算是去死也无憾!”
“母亲,我这么做,难道是错的吗?我喜欢羽哥哥是不是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不对的……”
李玉娥看着自己女儿失落的表情,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晴儿,你听着,坚持自己的所爱没有错,追爱的路上总有人要做出牺牲,但那个人,绝不该是你。任何挡我女儿的路的人,都该死。你放心,只要你想要,别说一个顾羽了,就是这皇后之位,母亲也帮你夺过来!”
此时,顾府的聘礼一波接一波地送进柳冰玥的玥璃苑中,本来只有白色鹅卵石,青石台阶,几盆绿植的俭朴小院被这些黄金白银,绫罗绸缎摆放得满满当当。
柳冰玥一向不喜欢看到苑中挤满东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着心烦,但她又怕扔了或者放到别的地方会失去逃离这个家的机会,所以只好不回玥璃苑,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婚期定在下月十五,算命先生说过,那是一个好日子,宜婚嫁。柳世然也刚好是那几天回家。虽然柳世然不常回家,但柳冰玥非常想他,从小就喜欢黏着他。可能因为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吧。尽管她再不喜欢李玉娥她们,但她也还是柳世然的女儿啊。女儿出嫁是一定要让父亲见上一面的。
柳世然听到“柳家嫡女与顾家长子成婚”时,满心期待地想看到柳常晴穿上婚纱的样子。但当他看到嫁给顾陌的是柳冰玥后大发雷霆。因为他认为柳常晴嫁给顾陌可以加深他们与顾家的关系。相比之下,柳冰玥只是个庶女,即使有了“京城第二才女”的称号,信服力也没有柳常晴高,柳常晴好歹是“京城第一才女”,形象在百姓中早已根深蒂固。而柳冰玥的“京城第二才女”的称号获得不久,还有许多人不认她,即使转为了嫡女,“庶女”的身份还是在人们心中举足轻重,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这还只是一说,再者,柳世然担心柳冰玥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不是柳家亲生女儿的身份。到时,如果她得到了顾府的支持与百姓的拥戴,那些权力和声望就不是柳家的了,如果再坏一点,柳冰玥不顾及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那么总有一天,柳府会被人们渐渐遗忘,变成历史,从此不能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你说说你,乱做什么主意,让晴儿嫁去当个大少奶奶多好!”
“我怎么了?你不是偏爱柳冰玥嘛,这大少奶奶让她去当岂不更好!”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世然,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为我自己的女儿谋求幸福,不行吗?”
“你就让柳冰玥嫁过去?”
“是,不然呢?让晴儿嫁给那个废物?”
柳世然被李玉娥气得脸通红,忍不住吼道:“你知不知道,柳冰玥不是我的女儿!”
李玉娥呆住了:“你……你说什么?”
柳世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不该说的东西转过了身去:“没什么!”
李玉娥站到他面前:“你刚刚说,柳冰玥不是你的女儿?”
李玉娥立即想到了婚约:“那……这婚约……”
柳世然冷静了下来:“你总算明白了。”
李玉娥的手打着颤:“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但愿她不会知道吧。”
此时,门外一个身影悄悄的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