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喜欢吹牛皮,口头禅是“老子”,常常老子老子的不离嘴边。
干活时,每每都要吹嘘自己,以前跟着叔叔,见过的所谓的大场面。
并且每每提到,自己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要不了多久,以后肯定,绝对,必然就会发财,而且是发大财。
到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跟着沾光。
小毛头刚开始,被长子唬得,还真有点相信。
甚至也不是没有幻想过,长子发达了以后,自己也跟着沾光的情景。
然而当小毛头,看见长子在第一回领到,砍草的五十六块薪水后,只买点米与青菜。
剩下的钱,统统都奉献给炸金花这个游戏后,就再也不相信了。
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却幻想着,能依靠赌博发家致富,可能吗?
除非这个人,像电影中的赌神一样,但是很可惜,长子并非赌神,只是赌棍而已!
与长子相处半年多时间,小毛头从来没见,长子买过肉。
所赚到的钱,大半都花在赌博上,然而长子,还是每每乐此不疲。
赌博真是害人不浅呀!
小毛头曾经劝过长子一次,但是对方完全是不当回事。
所以在以后,小毛头就再也不劝了。
自顾尚且不暇,又何必非要再行此等,吃力又不讨好之事呢?
小毛头自第一次,给橡胶园老板家里两位小公子,辅导功课结束后,顺口讲了武松打虎的故事。
从那之后,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武松打虎讲完之后,又讲李逵杀虎,然后就讲周处除龙虎。
最后开讲,自编自导的白马王子救白雪公主的故事。
大概内容是,古时候的滇国,有一个非常美丽的白雪公主,被一条恶龙看上后抓走了。
作为白雪公主的仰慕者,白马王子一心去救白雪公主。
白马王子得到了五个小矮人,各有金木水火土之超能力的帮助,但是打不过恶龙。
后来白马王子在武侠故事中,经常遇到的套路,坠崖得奇遇,吃了千年朱果和万年玉髓,又习得降龙十八掌,但还是打不过恶龙。
最后五个小矮人将自己的功力,全部传给了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变成了一个天下无敌的超级高手,终于打败了恶龙,救回了白雪公主。
这个故事,在今天看来,编得非常幼稚,甚至还显得有点可笑。
但在当时,却十分吸引小朋友,不单是小朋友,还包括一位大朋友,都听得十分入迷。
大朋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傣族少女,有点婴儿肥的小圆脸上,眨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巧小的鼻子,娇小的嘴唇,再配上傣族的传统服饰,显得很是清秀可人。
大朋友和其母亲,都在老板家做事,而且干的是一样的活,都是割胶工。
母女俩的相貌极其相似,让人觉得母女俩,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各自处在,不同的年龄阶段罢了!
割胶是需要一点技术的轻细活,看着非常简单轻松,就是把橡胶树割破一点皮,让胶液慢慢渗出来就可以了。
然而动手操作起来,却不简单轻松,割树皮时,需要讲究尽可能的薄,一旦割厚了,就会浪费割胶的次数。
笨手笨脚的小毛头就曾经试过几次,但却总是达不到老板的要求。
然而心灵手巧的小玉,却已经是割胶三年的老割胶工了。
小玉就是大朋友的称呼,很多傣族女孩,都只有姓而无名。
所以在西双版纳,碰到傣妹就叫阿玉,小玉之类的称呼,多半不会有错。
在傣家,女孩儿十二三岁,就出来干活赚钱养家,再是正常不过。
割胶是昼伏夜出的工作,晚上一点多,就要起来工作,至日出方止,所以白天需要睡觉休息。
小毛头辅导完功课之后,开始讲故事时,差不多是五点半的样子。
这时候,小玉刚好也起来了。
最开始,小玉只是远坐在一边旁听,可是没几次后,就和俩个小朋友一起,近坐着仔细倾听了。
小毛头也不以为意,照常开讲,只是多了一个听众而已!
再说多了一个入迷的听众,也让小毛头心里的成就满足感更多一点。
除此之外,小毛头和小玉之间,没有任何的互动与交流。
小毛头在第三回,来砍草干活的时候。
一天晚上,老板娘神神秘秘地,悄悄将小毛头拉到一边,满脸带笑说:“小湖南!你有好事来了。”
“小玉看上了你了,只要你帮小玉家,干满三年活了。以后就不用,再出去干活了,就一辈子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坐在家里享福吧!”
小毛头听完后,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小玉看上了自己,怎么可能呢?
我们基本上,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呢?
再说自己根本就对小玉,没有那种感觉。
现在自己唯一的心愿,就是早日回家。
于是小毛头毫不犹豫,就摇头拒绝了,老板娘还欲再劝。
然而少毛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赶紧溜走了。
第二天下午,小毛头照常讲故事时,还特意观察了小玉脸上的神色,发现毫无异常。
心里暗想道:“要么就是老板娘在开玩笑,要么就是小玉母亲起的小心思,总之小玉是毫不知情,不然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平常。”
小毛头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于是就将,双方都会尴尬的担心放下了。
于是也就将,此事彻底抛下了,不用去想,也不必去管了。
小毛头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未料到在第四次,来砍草干活时。
老板娘又悄悄将小毛头拉到一旁,旧事重提道:“小湖南!小玉妈妈考虑到,你不是傣族人,可以不用帮忙干三年活。”
“只要你点头答应,直接就可以和小玉马上成亲圆房,只要拿一千元,给小玉打一套银首饰就成。”
“男方为女方打一套银首饰,是傣族千百年传下来的老传统,就好像我们娶亲时,男方需要下聘礼一样,这个规矩谁都不可能例外。”
喘口气,稍顿一下,老板娘又说道:“如果不是小玉,真心喜欢你,如果不是小玉母亲,敬重你是汉家的文化郎,绝对是不可能有此破例!”
“你若是没那么多钱,我可以先借给你。钱也不用急着还,你们小两口,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还。”
稍停一下,喘了口气,老板娘又接着说道:“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有谁上傣家门,不用干三年活的。”
“这样的好事,你上哪里找去,这样的好事,你都错过了,我敢保证,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小毛头听完这些后,还是不加思索就拒绝了。
一来,现在自己最大的心愿,是回家。
二来,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成家的心思。
如果一定要成亲的话,最理想的对像,当然是小青,而非小玉。
对于小玉,自己从来就没有过,面对小青时那种触心动心的感觉。
小毛头转身走时,还听到从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叹息声。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成亲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天照例讲故事时,小毛头发现小玉的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
小毛头不知道,小玉是真不知情,还是装不知情。
然而如此甚好,免得大家都生尴尬,于是也就放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第五次再来干活时,老板娘没有再劝了。
小毛头也以为此事,已经结束了,照旧干活砍草,照样辅导功课,照常开讲故事,一切都已回归到,老板娘好意说亲之前的轨道上。
日子一天天接着过去,又到第六次,也是今年最后一次前来砍草了。
这天小毛头有些匆促,将白马王子救白雪公主的故事讲完了。
因为活基本上干得差不多了,过了今晚,明天中午吃了饭,应该就会返回景洪了。
故事当然是大圆满结局,白马王子在矮人们的无私帮助下,最终顺利打败了恶龙,救出了白雪公主。
最后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在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
故事讲完之后,两位小朋友也知道,小毛头明天就要离开了。
开口闭口,“小南哥!小南哥!”不停地叫着,十分不舍,并央求小毛头,明年一定要再来,继续讲故事。
因为外号是小湖南,所以他们叫小南哥。
小毛头见此,也有些感伤,也只好撒慌保证,明年肯定会过来再讲故事,才算暂时安抚好他们。
小毛头打开电视机,让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电视节目身上。
自己趁机去屋外抽烟,以避开他们的视线。
小孩子嘛!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哄一哄,很快就过去了。
谁知还没有抽两口烟,忽然就听到小玉的声音:“小南哥!我有话想同你讲!”
小毛头愕然抬头一看,只看到小玉向前走的背影。
心里犹豫一下后,小毛头还是站起来,跟上小玉的脚步。
不去的话,好像有点不礼貌,而且也好像很伤小玉的心。
再说只是说说话,仿佛也没有什么,是吧!
两个人来到一个僻静处,小毛头紧低着头,只看地面,仿佛地上有什么大秘密,很值得研究似的。
小玉首先开口,好似漫不经心,只是大家闲聊时,顺嘴一问:“小南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小毛头如实说了。
小玉又问道:“怎么想到来云南啊?”
小毛头为了维护自己,在小玉面前的光辉形象,又说慌了。
就说来云南投奔表姐,却又没找到,没办法之下,为了养活自己,就到处找活来干了。
小玉听完后,还好心安慰说,不要太焦急,空闲时慢慢去找,总能找到。
小毛头表面上,连连点头,内心却苦笑不已,这样的欺骗,总觉得有些羞愧。
小玉又接着问道:“小南哥!你家里是不是给你订了亲,还是你已经有了女朋友呐?”
少毛老实回答没有的事,并表示在自己家乡男女双方要等到二十四五才可以谈婚论嫁,因为国家规定要二十四五才可以结婚成亲。少毛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告诉小玉现在的你还很小,这样的事情等你大几岁后再来考虑也不迟。少毛不知道小玉听出来没有,小玉只是“哦”了一声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过了一会儿少毛以为这次谈话要结束了正想开口说回去时又听到小玉问道:“小南哥!你叫什么名字哪?”
少毛诚实回答了,小玉又说道:“我姓玉,可惜我只有姓却没有名,小南哥你是读书人,能帮我取个名字吗?”
少毛闻听后沉吟间转头四顾,发现附近有一丛鲜花正放娇艳,心中一动开口道:“玉云香怎么样?云香的意思就是你就是云南之花,永远飘香!”
小玉顿时欢喜雀跃道:“小南哥!谢谢你!这个名字我好喜欢!”忽然开心的小玉就在少毛面前跳了一段舞蹈,小玉尽情展现自己优美的舞姿窈窕的身段,这让在一旁观看的少毛几乎都看呆了。
小玉跳了一会儿停下来娇声问:“小南哥!我跳舞跳得好看吗?”
少毛下意识地点点头赞叹道:“嗯!好看!舞好看人也好看!”
忽然间小玉非常突兀地直直地盯着少毛再问道:“那小南哥你喜欢吗?”
少毛被少女大胆的言行和热烈的目光搞得颇为不好意思,脸上迅速一红随即就低下了头,但即使是低着头少毛也能感觉到小玉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在定定地盯着自己,默默地等着自己的回答。少毛想说不喜欢,但面对此情此景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念转动间踌躇不前终于非常小声地发出了一个含糊的“嗯”字。
“扑哧!”耳边传来小玉的娇笑声与欢快跑动的脚步声,少毛再抬头看时映入眼中是少女优美灵动如同林间小鹿跳跃迈步的背影。突然少女又转身回头脆声娇笑道:“小南哥!明年你一定还要来哟!云香等你。”说完之后小玉加快速度快跑几步灵动的身影在少毛眼里迅速消失了。
“怎么以前没觉得小玉有这么好看呢?”少毛此时的心里面不知为何忽然浮现一句诗词“回眸一笑百媚生!”少毛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后,目光静静望着远处小玉跑过去的方向。“对不起!云香!明年我不会来了,因为我要回家了。”少毛在心里对远处的小玉说道。这是少毛最后一次见小玉的情景,后来没多久少毛就回到了家乡,而且再没有去过云南西双版纳。少毛不知道当第二年小玉知道他没来时会不会失望难过,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云香还记不记得自己,反正少毛自己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在西双版权有个叫云香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