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清晨永远那么祥和宁静,有风吟有鸟叫有虫鸣,徐徐的风吹过陆离的发梢,汗滴坠落在地上。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扛起砍的柴往栖龙镇走去。
栖龙镇就在大山脚下,是围山建立的一个小小的城镇。镇子不大,但是做的买卖可都不小,镇里三大巨头,李家,龙家,王家把控着栖龙镇的经济命脉。
这三大家族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有几个修炼者当做供奉,可以说是为祸一方。将整个镇子划分为三大区域,各自掌握一块儿,打着保护的幌子收着赋税。
镇子里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他们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那后果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承担的。于是现在大多数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辛辛苦苦劳作的一半要上缴给三大家族,实在有忍受不了的人,就只能举家迁移。但是这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又是野兽横行,大多数人的结局也并不好看。
大约一柱香左右的时间,陆离已经走回自家门口。自己是爷爷捡来的孩子,打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家里只有几亩地和一间破陋的茅草屋,爷俩虽然清苦,但是也不乏幸福。
走到屋前,陆离才发现屋门大开,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扔下手中的柴火冲进了屋里。
屋内本就简陋的摆设已经被破坏的干干净净,爷爷躺在地上低低的呻吟着。
“爷爷!”陆离将爷爷抱到身边的草席上,喂了几口水。
陆老头的意识才逐渐回复过来,看了看陆离,用他那如干柴一般枯细的手指揉了揉陆离的脑袋。
“爷爷没事,是王家来收租了。”
陆离一下子就想到了来龙去脉,本来家中清贫,每个月交了赋税后就只能勉强满足爷俩的温饱。这个月陆老头旧病复发,陆离去抓了几副药草,赋税就已经不够了。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陆离双眼通红,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陆老头依旧是一副杨柳清风的平淡模样,干枯的手握住了陆离的拳头,冲着陆离摇了摇头。
“孩子,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是天生神力,可是不是三大家族的人。如果让他们发现了这件事,恐怕会联手围剿你的。”陆老头咳嗽了两声,又慢慢的说道:“我倒是不打紧,本就是一副老骨头了,但是你的前程还很远。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可是……爷爷……”陆离明显还是吞不下这口恶气,想着辩解。
“诶,孩子,马上就到兽灵宗来栖龙镇收弟子的时候了,凭借你的资质一定可以进入,等到学成归来再出这口恶气不迟。咳咳咳……”陆老头忽然急促的咳嗽起来。
“爷爷!”陆离赶紧去把水壶拿来,给陆老头喂了几口,他才平息了不少。
“孩子,爷爷可能过不了这个月了。要是只留下你一个人,你不要怪爷爷啊,都不曾让你吃过一顿饱饭。”陆老头带着爱怜看着自己这个捡来的孙子,又想起那一日的场景。
他还壮年的时候,不仅要照顾家里几亩田地,还要出去打打猎,维持自己的生计。
那一天,陆老头为了追一只獐子,误入了大山深处。这大山虽然只是一座平凡的大山,但是这大山深处却有一方连仙人都不敢靠近的深渊,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跑出去时,却看到了眼前一个白嫩嫩的娃娃正看着自己乐呵呵的笑。
这娃娃虽说是白嫩,但是身上烙满了奇异的花纹,好像一个恶魔一样。陆老头吓了一跳,拔腿要跑,可是跑了半程,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孩子。便又折回来将孩子抱走了,十八年了,当年的孩子已经变成大人了。
陆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陆离,明明脸上都是慈祥。陆离却看到了一种释然,那是一种人死前的一种神态。
“爷爷,我不会怪您的!要不是您我可能早就死在大山里了!”陆离跪在床边,泪水模糊了眼眶。
“好了,孩子别哭,去给爷爷煮些白粥吃吧,爷爷有些饿了。”
“好,好,我这就去。”陆离随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珠,挖了一些陈米,在屋外的那口破铁锅里煮起来。
白粥煮的很快,陆离盛了满满一碗,用一个大瓷碗端进了屋里。
“爷爷,粥熬好了,水是今天早上挑来的泉水,可……可甜了。”陆离看着躺在床上没了气息的陆老头,话还是说不下去了,泪水压在眼眶中,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一样。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跪在陆老头身前号啕大哭起来。这是自己有着十多年养育之恩的人啊。
……
王府之中,三个家丁跪在他们少爷王仁面前。
“镇子边上陆老头的赋税怎么还没交?”王仁穿着华贵,坐在一把红木椅上,品着刚刚泡出来的香茗。
“少爷,那陆老头着实没钱了,我们都把他家翻遍了!”
“没钱了就把他家砸了,把他们赶出去!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忘记王家该有的威严。”王仁喝着茶水,不紧不慢的说着。
“是!少爷,我们今天就让他们爷俩从镇子上消失。”
“做不到,就提头来见吧!”
“属下遵命!”
……
陆离把陆老头用白布包起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镇上的白事店铺里,用仅剩不多的细碎银子买了些纸元宝和几间房子。
陆老头身前不曾享过福,死后陆离希望他能有大房子住,有些银子去花,不用再为了一碗白粥节衣缩食。
陆离披着一层白布,跪在草垛边上。陆老头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草垛上,边上摆着陆离买来的纸元宝和纸屋子。
“爷爷,一路走好。”陆离在地上对着陆老头的尸体磕头,泪水断线似的流下。
“陆老头!陆老头!滚出来!”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充满悲伤的场景,陆离一瞬间就听出了这是阿大的声音,阿大阿二阿三负责他们家的赋税。
“你们有什么事儿?”陆离站起身来,泪水还挂在脸上。
“什么事儿?你们这个月的赋税还没交你们知道么?”阿大比陆离足足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离。
“家里没什么钱了,麻烦再宽限几天吧。”陆离说着这话,但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说的好听!宽限几天,我宽限你们谁来宽限老子!小屁孩儿滚一边儿去,把陆老头叫出来!”阿大懒得和陆离对话,只是觉得这是个小男孩儿。
“我爷爷去世了。”陆离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
“死了?妈的,哄睡呢?”阿大这才看到陆离身后的那个草垛,陆老头正安详的躺在上面。
“操,还给老子装死!?没钱还买这么多陪葬!?唬谁呢!”阿大一把扒拉开陆离,走到草垛边上,才发现陆老头是真的没了气息。
“娘的,晦气玩意儿,短命鬼。”阿大皱着眉往后退了退。
“大哥,要不宽限他几天吧,死者为大啊。”阿二在阿大身边耳语着。
“放你娘的屁!”阿大反手抽了阿二一耳光:“死者为大,咱们今儿要是不做点啥,就该咱们为大了!少爷那脾气你他娘的不知道啊!”
阿二想了想,还是闭上嘴了,虽然他同情陆离,但是他更珍惜自己的狗命。
“小崽子!既然你们交不出钱,那也别怪哥们儿几个了!”阿大的手已经放在了草垛下面。
“你要干嘛!”陆离咬牙切齿的问着,眼睛已经变得通红,拳头再一次攥紧。
“陆老头,你也别怪我,毕竟我也想活下去啊!”言毕,阿大的手臂猛地掀起,陆老头的尸身随着草垛一起滚落。
“混账!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