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久久地，苏衍的手慢慢地放下，对身后的随扈下了令，“枪放下。”
顾阮眯眼看他，仿佛一直大型的猫科动物，“怎么，苏先生何意？”
苏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是谁，还是不忍心动手啊。和我回去吧。”
顾阮实在想不到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位苏先生还能让她回去。
“啊？”
“和我回去……好不好？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回去？过另一种人生不好吗？”苏衍几乎是半乞求地再问。
顾阮对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有点烦躁，“苏衍，且不说我和你这一摊子烂事，就说乖巧地做你的身边人我做不到。”
“小瞳……你不要逼我好吗？你走不掉的。”
顾阮淡淡地看他，做苏瞳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向来走极端，对一个人好就能把人捧在手心，一旦背叛，就是粉身碎骨不得超生。
现在他说出这番话，就是极限了。
这件事恐怕很难如她所愿了。
正当她内心权衡之时，骤然，一个沉冷略带火气的声音响起：“她顾阮的去留轮不到你苏衍来管。”
不出片刻，有人向这边包围过来，苏衍的人手快速靠近苏衍形成一个保护的态势，最后来路不明的这群人围绕着顾阮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形式。
顾阮不出意料地在这些人中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比如顾凛的得力属下——云生。
那么到底谁来了就昭然若揭了。
倏然回头，顾凛远远走来，黑色的风衣显得他身子高大颀长。
身后跟着的人顾阮不认识，应该是他新选的随扈。
顾凛一双桃花眼里危险的光芒微熠，整个人经身后的枪械衬托着显出一种肃杀凌厉的气场。
顾阮看着她向自己走过来，觉得顾凛变化有点大，这副样子不像来接姐姐回家，倒像是来寻仇补刀的。
顾凛快步走过来，把顾阮紧紧地抱进怀里，埋在她颈间，闷闷地说：“我总算找到你了啊，姐姐。你不知道我最近过得多不好。”
顾阮像是给大型犬顺毛一样，抚摸着顾凛的背安抚道：“行啦，我知道了，回去再说。”
顾凛在阵前姐弟情深，他带来的人就得神经紧绷，时刻防备。
这边，顾凛听了顾阮的话不为所动，闷着头不说话，顾阮为了缓解气氛只能随口说道：“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
耳边传来顾凛凉凉的声音，顾凛抬起头漆黑的眼珠里含着一丝戏谑和不满，“不知道啊，说不定是TD—21的副作用呢。”
好吧，他还记恨那支TD-21，气氛更不好了。
顾阮认命：“顾二爷，顾先生，我错了，给您赔罪，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这么一闹，顾凛终于收拾好心情，压下心里的激动，抬起头，与对面的苏衍对峙，“苏先生，今天我顾楼有喜事，不欲在你的地盘上起冲突，今日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苏衍看到顾阮和顾凛那么亲近，他的小瞳对顾凛软声软语的又哄又认错，又想起道上传言，顾凛原本不是顾姓，与顾阮并非亲姐弟，两个人的关系是如何如何不纯洁，苏衍突然从心底觉得害怕，她的小瞳一定要回到顾楼，是为了顾凛吗？
无力，焦虑，恐惧……
苏衍觉得一旦碰上苏瞳，他就全无理智和逻辑可言。
对面的顾凛说完这句话则是瞟了一眼顾阮脖子上的和露出来的一截皓腕上的伤痕，其实她休息了三四天，很多痕迹都淡了，可是顾凛一见面就看见了，又看着苏衍这副架势，这件事和苏衍离不开关系。
于是顾凛语气冷冽补了一句：“苏先生，如果你一定如此不识时务，我也不介意费些力气将你留在这。这虽然是你的地界，但你总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吧。”
苏衍神色愈发冷漠，“顾先生，话说的太满对你没好处，你能离开这片森林，就肯定你能离开我的地盘？”
顾凛冷笑着转开眼：“苏衍，不劳烦你费心，我既然敢来，我就有能力走。你伤了我姐姐，远臻我早晚要亲手拆了给我姐姐赔罪。”
顾阮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觉得这场面不太对，两个人身后的枪械衬托着这两个男人气势逼人，但是两方又都知道不能轻易开枪。
这两个人话太多了，还没营养。
顾阮插进去打断了：“二位，成熟点。”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她。
被两道目光同时盯着，饶是顾阮也觉得有点毛，抬眼望向苏衍，“苏先生，过去种种你有错，我也有错，我觉得这姑且可以算是笔平账，不如一笔勾销，日后远臻顾楼是合作还是斗到你死我活都与此无关，你看如何？”
苏衍神情哀伤，看起来有点委屈地望着顾阮，“小瞳，我宁可你说我欠你的，或者说你恨我，这样我们之间至少还有点什么。”
顾凛咧嘴忍不住骂：“姓苏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还有不要随意叫我姐姐。”
顾阮掐了一下顾凛的胳膊让他闭嘴，这孩子怎么没事在这裹乱啊，顾凛咬牙切齿地咽下了其他话。
顾阮淡淡地说：“苏衍，我累了，没什么力气说这些情爱，互让一步，两方离去是最好的结局，顾楼现在占优势一旦打起来，远臻的伤亡会更大，你不会不知道，你要对远臻负责不是吗？像当时一样……”
苏衍想起当时她被误解出卖远臻，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痛更深，看着对面一脸倦容的顾阮，她的伤还没好全，既然她这么想离开，去意已决，那……他就成全她。
他的小瞳永远都是博弈的赢家。
苏衍合上眼帘遮住眼底藏着凄冷，“你们走吧，小瞳，我们会再见面的。”
此后一切都混乱不堪，苏衍觉得自己好像轻轻地飘了起来，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看，世界上的一切都好像被覆上一层毛玻璃，朦朦胧胧，虚幻又不真实。
他只记得顾阮回身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苏衍，苏瞳在那间地下室死了，我是顾阮。”
苏衍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陆谦和严易上前来问：“老大，接下来怎么处置？毕竟是我们的地方，我们依然可以尝试着拦下小……顾小姐。”
苏衍苦笑：“不必了，她身体还没好全，别再动荡了。”
阮阮，我们会再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