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娆一听焱宸夜连鲜少的“本殿下”自称都出来了,还哪能说什么,于是只得干笑两声。
“月娆不敢,那以后就劳烦殿下了。只不过一一”
她拖了个长音,顽黠一笑。
“只不过太子爷也知道月娆病体未愈,总还需要休养个几日,况且这清雅小筑乃月娆生母旧居,月娆初初搬来,还想好好规制整理一番,一方面以慰多年思母之苦,另一方面,也免得太子爷再过来的时候想要什么没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一个“拖字诀”,她自己的事儿还没理顺呢,哪还有闲工夫立马就应付这太子爷?她这借口合情合理,太子爷不同意也不成。
是,太子爷没不同意,只是他这同意还是让月娆胸闷了。
“如此也好,那我三日之后再过来吧。”
三天?就给她三天清闲日子啊!
焱宸夜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三天不够吗?我瞧你气色已经好多了,这清雅小筑里,侯爷夫人已经为你置备齐全,你稍事整理便可。”
月娆皱眉,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被插话进来的朝善打断。
“我说泠三小姐,我们爷也不是空闲之人,今后这三月里过来侯府教导指点免不了又要伤身累心,这是您的福分,您见好就收吧。”
他说得怪腔怪调的,还丢给月娆一个拎不清的眼神。
焱宸夜轻咳一声,“朝善,不得无礼。”
朝善撇撇嘴,低头,“是,爷。”
月娆倒是不生气的,反而觉得这朝善跟太子爷的关系一定很好,要不然怎么敢说这些?瞧那个二皇子的随从,一直都是谨谨慎慎地跟着,半句话都不敢说。
“抱歉太子爷,月娆无状了,那就三日后见吧。”
三天就三天,对着这太子爷总比去那个什么书院强。
“那就说好了。”焱宸夜站起来,“那我就回去了。”
他径直走出去,朝善朝承跟在后面。月娆送他出了花厅,穿过庭院,跨过内门,一路送到大门口。
她站在门阶上,瞧着那颀长身影一步步离开,突然想到之前的凶险,不禁喊道:“等等!”
焱宸夜意外地停下转身望着她,以眼神询问。
月娆脸上有点臊,暗骂自己突然叫他作甚么,可喊都喊了,便硬着头皮憋出句话来。
“那个,殿下身份尊贵,易引来邪祟宵小,还要多加小心。”
焱宸夜没想到她喊他是叮嘱这么一句,愣了下之后才又回道:“多谢三小姐提醒。”然后才真的离开。
月娆瞧他走远了,才长呼出一口气转身要进去,却看到云心正捂着嘴在那里偷笑。
她抬手给了云心一个毛栗子,“笑就笑,捂着作甚么,跟做贼似的,难看死了。”
抬脚,进门,快步离开。
云心瞧着那明显有些窘迫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呵呵笑出了声。
不多久,白嬷嬷回来了,带着下人搬回了在破旧小院的所用东西。
和卢文锦。
卢文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瞧着门上悬着的牌匾两眼微微有些发红。
她永远都记得,这块江清雅亲笔所书“清雅小筑”四字的牌匾,是侯爷亲手挂上去的。
当时她身边有三个孩子要带忙得不可开交,而侯爷是夜夜都宿在这清雅小筑里和那江氏鹣鲽情浓,把他对她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是之后江氏病逝,侯爷将她扶正兑现了之前的誓言,她也无法取代江氏在侯爷心中的地位。
这座清雅小筑,成了府中人的禁地,也成了侯爷心中的圣地,连她都不得入内!
明明是她最终胜利,占了侯爷正妻的名头,成了这侯府里的当家主母,可她每每想到江清雅,就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如今江氏留下的这个泠月娆突然翻身,侯爷就迫不及待地把好的都给了她,还特地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顾着。因着这,自己才能被允许出入这清雅小筑。
她真是恨啊!
这时,有人轻轻撞了下卢文锦的手臂。
“夫人,这儿日头大,别晒坏了身子。”
卢文锦眨了下眼回神,对那好心提醒她的女子头也不回。
“哼,你少多嘴!”
甩了个脸子给人,便拾级而上,跨进清雅小筑。
那女子委屈地蹙眉,但终是忍了下来,跟了上去。
趁着卢文锦在大门口瞧着牌匾发呆,白嬷嬷快步穿过庭院进房去见月娆。
“小小姐,夫人来了,带着夏姨娘。”
月娆注意到白嬷嬷提到夏姨娘的时候声音带着恨意,“夏姨娘?”
“是。”果然一提到夏姨娘白嬷嬷的声音非常生硬,“小小姐忘了?夏姨娘原也是清雅小筑的人。”
噢,月娆想起来,原来是她,难怪白嬷嬷会这样了。
“云心,给小姐我更衣,捡最名贵的。”
正想应声的云心一听给吓到了,“不会吧,小姐,你还想跟午膳时候那么来一遍啊?”
午膳时候那造型,她可不想再弄第二遍了。
“想什么呢,那种招数使过一次就不灵了,这回当然是找适合我的了,走吧。”
她离开花厅往内室走,一边指挥着云心把飞罩缀着的帘子下了,一边吩咐白嬷嬷。
“尽管把侯爷给的好茶叶给她们上了,我要她们等上一等。”
“嬷嬷明白了。”
白嬷嬷不知道月娆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还是听命的拿之前云心烧的热水重新沏了茶,用的就是之前泠正业让人拿来的贡茶。
刚弄好,卢文锦正带着夏姨娘和两个丫鬟从外头进来。
白嬷嬷低眉顺目,给二人落座奉茶,说月娆正在整装,一会儿就出来。
卢文锦心里暗哼了一声。
好大的架子!
她坐下,端起了茶杯,还没开盖就闻到了一股淡雅馨香。
她做了侯爷夫人多年,也是品过不少好茶,侯爷赏的,各府贵夫人送的,可就是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
一闻到就觉得浓郁,再闻却觉得极其淡雅,沁入心脾。
她尝了一口,果然是极品。
她记起瑶儿跟她说过,侯爷把贡茶赏了泠月娆,竟是真的,心里,不由嫉妒起来。
桌上本还有一杯茶是给夏姨娘的,可夏姨娘连坐都没坐,只是敛眉老实站在卢文锦的身后。那茶香她也闻到了,心里蠢蠢欲动,可还是没有动弹。
卢文锦这一喝,就喝了两小壶茶下去。
等到她终于从那贡茶的香味里清醒过来,才意识到泠月娆居然让她等了那么久。
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微响,脸上却是慈眉善目的。
“三丫头怎么这么久,莫不是身体又不适?白嬷嬷,你怎么当的差?还不去看看。”
白嬷嬷知道卢文锦是不爽月娆让她等,正想着推脱,却见层层纱帐被人掀开,一人从后头款款而出。
“多谢母亲关心,月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