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娆看他们三人走了,身上的药粉也已经渗进了单薄的春衣里头,便在心里偷偷估算着药粉渗进他们的皮肤里到发作的时间。
“太子爷,月娆都送你到这里了,不如直接送你到大门口吧。”
她扯了扯焱宸夜的衣袖,带着他往前厅走。
“那什么烟云阁的人实在讨厌,一点都不尊重你,看他们神情分明就认得你却不给你行礼,回头我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二皇子去!不对,他们是二皇子的人,可别是二皇子……”
焱宸夜赶紧拉住她,劝道:“不可妄议,二哥待我很好,烟云阁他也只是牵头组建罢了,平时并没有什么干系。这类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噢,”月娆应承下,“太子爷,我就说你不能独个儿这么进府,没个下人在身边就没什么威严,下回把朝善带上,最好把朝承也给带上,才够威风!”
这时朝善正从前厅的方向赶过来,正听到这一句,立刻快步过来,“三小姐,朝善来了。”
月娆见他过来,问道:“朝承来了吗?”
朝善一愣,“朝承……”他看了眼自家爷,扯谎道,“朝承在外头候着呢。”
“噢,那你们太子爷的威风就齐了!”月娆玩笑着,总算放了心,“天色不早了,赶紧送你们爷回去吧。”
她朝焱宸夜欠了欠身,“太子爷,月娆告退了。”
可焱宸夜却抓了她手腕。
月娆愣了神,抬头看过去,正对上焱宸夜一对清朗明目。
“三小姐,你今日给人掌了嘴,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
月娆顿了顿,不知道焱宸夜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我也知道自己今天起了性子,一会儿就去跟爹请罪。”
“可要好好说话,”焱宸夜放开她的手腕,“你是侯爷嫡女,一切声名都跟侯爷连在一起,行事要斟酌仔细了才好。”
这似是关心又像警告的话让月娆回味良久,终是化为恭敬一礼。
“谢太子爷提点,月娆明白。”
焱宸夜伸出一臂将她扶起来,两人对视了片刻,才分道扬镳。
朝善跟着焱宸夜一直走到大门口,还没弄明白爷跟那个三小姐到底在说什么,想问又觉得不妥,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刚扶了爷上了轿,就看朝承跟个幽灵似的突然从侯府边上的小巷子过来跟上了他们。
“哎,”朝善凑近了朝承,轻声问,“你一直暗中跟着爷,爷跟泠家那个三小姐是怎么回事?”
可朝承并不答他,反而凑到了轿子身边,用传音入密的方法跟焱宸夜请示。
“爷,要不要我去把烟云阁的那三个人料理了?”
不一会儿,焱宸夜的声音传来,“不用,非一非二还在泠府,嘱咐他们别让那三个人扰了三小姐就行了。”
“是。”
朝善瞧朝承认真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在跟爷说什么。
“又传音入密?老欺负我没功夫。”他嘀咕了两句,却也没招,只能作罢。
焱宸夜走了之后,月娆果然带着云心往泠正业的书房赶去。
“小姐,你真的要去跟老爷请罪啊?”云心忧心忡忡,忍不住问道。
“请罪是假,提醒是真,烟云阁那三个人有问题。”月娆放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一发急起来,眼神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嗯嗯嗯,看着像强盗山贼一样,上回他们还调戏我呢!”云心一说起来就有气,虽然没被碰到摸到,可言语里极其下流。
“刚才掌嘴,可让你报仇了吧?”
月娆早从白嬷嬷那里知道了这事,逮着机会当然给自己人报仇了。听白嬷嬷说云心被占了口头便宜,回来就哭了,还憋着不让她知道,这傻姑娘!
女儿家遇上这种事情,怎能暗自吃亏了就算?还好,云心虽然力气小,刚才那几下巴掌却也是下了狠劲,孺子可教!
“给我报仇?小姐你不是因为他们对太子不敬才掌他们嘴的吗?”云心满心满脑就想着把月娆跟太子送作堆,说起来语气也是贼兮兮的,“看来小姐你对太子爷也挺好的嘛。”
月娆怎会不知道她想什么,抬手给了她脑门一下,“你又想什么?我是看太子爷对我不错,才会帮他一下。那三个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太子爷,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也是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冲动了,虽说也想找机会让云心报仇,但当时她看到那三个人看着太子爷的神情心里就是不爽,倒是忽略了他们看自己时候的轻蔑眼神。
她好像对太子是太好了点,下午才被他揩油了!不行不行!没有下次了!
“好了好了,被你扯远了。”月娆拉近了云心一把,“也亏得今天想着给他们一点教训,被我发现了问题。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手,粗糙得很,那个拂月的手背上还有一条刀疤。”
“有吗?”云心回想,却没想起什么,“云心没注意,有疤怎么了?”
“烟雨清风拂月,是烟云阁里的名师,全都是各家艺苑里静心养着的名角,不缺人伺候,怎会有一双粗手还留了那么长的刀疤?那个烟雨,一着急就言语粗俗。”
云心有些反应过来,“被小姐这么一说,云心也觉得不对劲了,看来这什么烟云阁也是名不副实,谎说自己都是名角。”
“不,我怀疑,这三个人根本就是冒充的,至于冒充的原因,我还不太确定。”
烟云阁跟二皇子关系匪浅,能在他眼皮底下换了人冒充进到府里,这事怕难跟二皇子撇清关系。假设跟二皇子有关,那这三人的目标就很显而易见是谁了。
另外,是泠正业提出要烟云阁的人来教才艺的,他也有嫌疑。
月娆不想再往下想了,因为再往下想,就要想出个结党营私皇室纷争出来了,在她还没有成功获得真正自由之前,她不喜欢这种事情,很不喜欢。
因为往往,一沾上就很难脱身了,哪怕你什么都没干,也有可能莫名受到牵连。
太子爷那个温润又隐忍的性子,太容易被人拆骨剥皮了,刚才她试探地说起二皇子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怀疑他二哥。
明明有个聪明的脑袋看得清楚很多事,却老是念着别人,还提醒她不要把名声搞得太坏,免得泠正业要找她麻烦找她不自在呢。
她很清楚自己想弄个恃宠而骄的名声是为了什么,可他清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
想到这里,月娆不由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替那位太子爷,考虑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