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太子爷要住,所以泠正业等人离开之后,闲杂人等都被赶出了内院。泠正业让卢文锦选了适当人选留在外院听候差遣,又命侍卫好生把守。
这园子如今成了太子住处,按理该是朝善安排内院事务。但朝善现在只顾着太子爷,根本无心管闲杂事,所以大家都是自己找住处。
太子爷住了主屋,老医正挑了西厢,云心便和梅姨大胆做主选了主屋不远东厢的大屋子给月娆。屋里有小隔间,隔间里搭了张小榻,正好方便她们一人值夜,一人休息。
这座园子原是泠府老太太住的,年前泠正业为了让老太太专心供佛新建了个幽静的园子。老太太搬过去之后,这边还是有人每日清扫,方便老太太哪天又想回来住,所以一切用具也算齐全。
等她们忙完,月娆喊她们到小圆桌旁。
“侯爷没为难你们吧?”
太子出事,她们都被关在耳房里不让出来,直到刚才她拿毒酒的事情跟太后讲条件才放出来。
“没有。”云心摇摇头,“守着的侍卫,不是丫鬟。”
“嗯。”
月娆知道云心的意思。
侍卫是泠正业的人,只管听命,不会暗中使绊子。如果是丫鬟,难说是不是卢文锦的人会趁机做什么。
“那壶毒酒呢?”
这是重要证物,希望还没有人毁掉什么。
“我先前听到侯爷派人去清雅小筑,怕就是去搜毒酒了。”云心眼尖,赶紧把自己正巧看到的事情告诉月娆。
是了,太后不会就把查毒酒的事情交给她这么个丫头片子,一定也交代了泠正业去调查。就是不知道这毒酒的事情,跟泠正业有没有关系了。
“白嬷嬷已经回去了,她应该会把那壶毒酒看好的。”月娆见云心和梅姨都有些担心,便宽慰道,“梅姨你是最了解白嬷嬷的了,她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梅姨不能说话,又没带写字的板子,于是勉强笑了笑算是附和。
月娆伸手过去覆在她手上,“梅姨,你信我,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她又看向云心,“云心你也是,可要信小姐我啊。”
云心用力点头,“云心信的,小姐!云心信的!”
月娆见她点得那么用力,不觉好笑。
“你也不怕把脑袋给点下来。”
玩笑的话,总算活跃了下气氛。
月娆的手一紧,却是梅姨拉住了她。
她紧张地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得拉了拉云心的袖子,指着月娆的手。
“哎呀小姐!”云心也发现了月娆手上的异样,“你的手指!”
月娆被焱宸夜曾经抓住过的手上,五指指尖泛着青紫。
“噢,没事。”月娆瞄一眼,轻描淡写道,“怕是刚才沾了太子的毒血,我去找老医正看看。你们先睡吧。”
云心不放心要跟,“小姐,都半夜了,云心陪你去。”
“不用。”
月娆站起来,给了梅姨一个宽慰眼神的同时制止云心。
“这园子都给人守得严严实实了,怕什么?况且,也就是几步路的事情。”
云心无奈,只得跟梅姨留在房里。
“那小姐你披件衣服再去。”
“知道了。”
月娆让云心给她披上披风,带了风帽就出了门。走了几步,却是在主屋门口站住了。
禁闭的房门里,依稀听到里头朝善劝焱宸夜吃东西的说话声。
月娆看着房门上的镂空花纹,视线停在一点,想象着门后面焱宸夜坐在床上,挂着平日里那种浅淡的笑容。
她伫立片刻,然后,转身离去。
屋内,焱宸夜原本看着朝善的视线,在屋外月娆转身的刹那移了过去,似乎能看到那女子带着略微不悦的神情离开。
他想着之前她从这房里离开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
“太子爷原来久病成医,中了蛊毒,所以其他毒药一闻味道就知道了,月娆改天真要跟爷好好学学才行。”
那笑语甚是柔腻,目光却变得锐利。
这少女,越是生气,就越是明艳呢。
朝善刚把小桌在床上架好,就看见自家爷嘴角噙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
他喊了两声,待焱宸夜回神看他的时候问道,“喝点粥吧?侯府的厨房就这做得还不错。”
见爷点了头,又用了小半碗之后,朝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也有心情说起别的事情。
“爷你可把我们都给吓死了,你这说发作就发作,倒是给我们个信儿啊。”他瞧了焱宸夜还有些青紫的嘴唇一眼,“现在给那个三小姐破了功,可真得在这侯府里将养几日了。”
“本殿下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如若不是如此,又怎知她身上有本殿下要的东西?”
长指一动,焱宸夜手中忽然变出一根金针来,针头上,还站着红中带蓝的颜色。
提到这个,朝善似乎很激动。
“所以那个三小姐的血真的能解爷身上的毒?”
焱宸夜皱了皱眉,“叫三小姐就叫三小姐,怎么老是那个那个的?不错,她身上的血确实能解我身上之毒。”
当那根沾了她血的金针扎进他血脉里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脉中寒毒的恐惧,以及心口蛊毒瞬间的颤抖。
“但本殿下还不能确定。”
闻言,朝善又垮下脸来,“爷,你身上这毒一年比一年发得厉害,若再不解,奴才真怕爷……”
他没有把话说完,低着头沉默了。
“朝善,本殿下对你说过,跟了我,就不能怕,记得吗?”
朝善依然低着头,“朝善记得。”
“那就好。”
焱宸夜把手里的金针转了转,双眸中,闪过两点冰寒。
“若本殿下身上的毒解不了,大不了,就化身成魔。”
离开主屋之后,月娆翻墙出了园子,避开侍卫的视线,走上回清雅小筑的小路。
她身手灵活,行动矫健,让后面暗中跟随的朝承有些惊讶。
她习武,他是知道的,也听爷说过她天资不错。可短短时间里,能练到如此,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月娆一路快行,躲过了清雅小筑门口守着的侍卫,从一边翻墙进去,走到了书房门口。
当她刚要推开书房门的时候,一柄明晃晃的小刀抵在她腰间。
有人站在她身后低喝:“谁?”
月娆抬手拉下了风帽露出脸面,转身面对来人。
“白嬷嬷,怎么认不出月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