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虽然早晚天气凉了，但中午还是很热的。还没到秋收的时候，陈家的习惯是中午的时候睡午觉。
等着大家都歇下了，几个孩子这才起来，二郎和五郎去推平板车，陈晓朵和陈晓荷准备篮子和麻袋，晓杰还太小，就没让他上手。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柳氏没睡着，看见了问。
“娘，我们出去玩。”陈晓朵道。
“大中午的，外面热着呢，还是在家歇着吧。”柳氏道。
“我们有阴凉的地方，哥说还给我找鸟蛋吃。”陈晓朵道。
他们回来的时候，将烤鸟蛋给陈晓朵的事给柳氏说了。
“娘，我们把板车推走了，朵朵和晓杰走累了，就让他们坐在板车上。”陈二郎道。
“去吧，别走太远了，早点回来，小心别把车弄坏了。”柳氏嘱咐道。
几个孩子历来都让人放心，陈晓朵的脸色红扑扑的，显然出去一趟精神好了很多，柳氏心一软，就不忍阻拦了。
他们推着板车出了村子，这次没有往田里走，而是沿着小路，往西边走，走不多远，就看见一座低矮的山麓，郁郁葱葱的，若隐若现德能看见一些墓碑，陈晓朵猜到那必然是南山。从南山脚下又往南绕过去，周围就变得荒凉了起来，平地变成连绵起伏的丘陵，田地少了，灌木、矮林多了起来。
从矮林中的小路继续往南走，前面的地势就高了起来，草木更茂密了。
“是我来捡树枝的时候发现的。”陈二郎一边走一边说道。
陈晓朵看看着周围，多是低矮的山坡，夹着些深深浅浅的沟壑，都长满了灌木杂草。陈二郎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拉着车三绕两绕地就走到一块低洼的平地上。
“就是这。”陈二郎停住脚道。
一簇簇，一丛丛，都是红孩儿秧子，上面结满了红孩儿，好些已经红了，还有很多依旧是青绿色的。
“咱们只挑红了、熟了的摘，那些青的，等过些天熟了，还能再摘一次。”陈晓朵道。
陈晓朵、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和晓杰就将车子放到一边，都提了篮子，开始分头摘红孩儿。等篮子装满了，就送出来，装到车上的麻袋里。
没有风，太阳很毒，一会儿功夫陈晓朵的额头就见了汗。汗水又顺着鬓角直流到了脖子里，感觉很不舒服。可陈晓朵一点都没有抱怨的想法，她心里是快乐的。
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和晓杰就更不用说了，都干的相当起劲。
几个孩子都是做惯了活计的，也就多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附近能摘的红孩儿都摘完了。
陈晓朵看了看，他们摘了整整六麻袋的红孩儿。一只麻袋他们五个一起抬，都相当的吃力。这六只麻袋加一起，起码有四五百斤。
陈二郎和陈五郎将麻袋整理好，又在上面盖了一层草帘子。他和五郎在前面拉车，陈晓朵和陈晓荷在后面帮着推，晓杰太小，就让他在旁边跟着走。从山里绕出来，这次没进村里，直接上了官道，一直往镇上去了。
这个时辰，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他们紧挨着路边走，有路边大树的阴凉，这时又有了些风，倒也不算特别的辛苦。只是他们毕竟还是小孩子，推着四五百斤重的东西，走得很慢。
不到四里的官道，他们走了大约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青阳镇就在眼前了。
陈晓朵想起了一个问题。
“李家的生药铺怎么走？”
“就在前大街上，咱们赶集的时候去过的，朵朵你忘了？”陈晓荷笑道。
陈晓朵就不说话了。
青阳镇很是繁华，前大街更是镇上最繁华的街道。街面很宽，都铺的是青石的地面，两侧都是各自店铺，两三层的酒楼就有四五家。即便不是集日，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到了。”晓杰叫了起来。
在街道北面，是五间的一个大铺面，朱漆牌匾上便民堂三个銮金大字，极是苍劲古朴。这便民堂是李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在锦阳县有许多分号，名声很是响亮。
陈二郎和陈五郎将车停在药铺门口，他和陈晓荷看着车。陈晓朵就带着陈五郎和晓杰往药铺里走。
陈晓朵刚抬脚进了药铺，立刻就有小伙计迎了上来。他见来的都是小孩子，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
“小公子是买药？”小伙计看三人身后并没有大人跟着，就问看起来比较大的陈五郎。
“我们是来找人的，麻烦小哥帮我们通传一声。”陈五郎有板有眼地道，“我们是二十里营子的，和你们少东家说好了，来送东西。”
便民堂的李大李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看见陈五郎态度大方稳重，说话清楚，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是陈家的公子、姑娘吧。“李掌柜道，“我们少爷都和我说了。东西在哪？”
“这是我们李掌柜。”小伙计道。
“李掌柜安，”陈五郎问了声，指着门外，“就在外面。”
“这样，那请公子、姑娘到后面休息，我这就让人把东西搬进来。”
李掌柜一边打发伙计去通知李文轩，一边带着人出来，将几麻袋的红孩儿往后头搬。
陈晓朵他们跟着李掌柜进了后院，看着伙计们将红孩儿倒出来过秤，就见李文轩匆匆地走了过来。
“朵朵，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文轩哥。”陈晓朵笑着叫道，心里想着，时间就是银子，不快怎么行，她还怕拖得久了，李文轩变卦那。
李文轩走过来，摸了摸晓杰的头。
陈晓朵、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和晓杰就跟着李文轩到客房，就有小伙计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陈晓朵大大方方地坐了，陈二郎、陈晓荷和陈五郎有些拘谨，就是晓杰也坐得端端正正的，虽然对屋里的摆设好奇，还对桌上的点心眼馋，却没有东张西望。
“走的热了吧，这是酸梅汤，冰过的，喝着还能解渴。”李文轩让道。
果然是酸梅汤，淡褐色的茶汤上面还飘着细碎的桂花，还没喝就闻到酸酸甜甜的味道了。
几个孩子都没有动手。
“在我跟前，你们可别拘谨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才好。”李文轩笑道，“朵朵的伤还没好全，这是蜜桔茶，也还不错。”
李文轩将陈晓朵面前的蜜桔茶端起来，递给陈晓朵。
陈晓朵只得接了过来，茶汤的颜色是淡淡的青黄色，飘着橘子特有的香气。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和晓杰看陈晓朵喝了茶，也都端茶喝了。
李文轩又起身，拿了块点心给晓杰。
晓杰没敢接，而是转头看陈晓朵，陈晓朵就轻轻点了下头。
“谢谢文轩哥。”晓杰这才接过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李文轩笑着回到座位上坐下，问道：“那么些东西，是你们自己推板车送过来的？”
“文轩哥，我们是想自己赚几个零花钱。”陈晓朵就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她是希望保密的，却不好直接这样要求李文轩。看李文轩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个大嘴巴的，随便将他们卖红孩儿的事情说出去，就是怕不经意，透露给陈家相关的人。陈晓朵这样说，李文轩应该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果然，李文轩听明白了陈晓朵话里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李文轩道，“这件事情，我会支会下面的人，不会让人知道的。真是难为你们了。”陈家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因为住在镇上，有些事情，比陈晓朵他们还要清楚。陈晓朵要赚几个私房钱，他也乐见其成。
几个人聊着家常，李掌柜就从外面进来。
“……六个袋子，总共是五百四十九斤五两。”李掌柜道，“按照每斤四文钱，一共是两千一百九十八文钱。”
李文轩点了点头，看向陈晓朵，似乎在问她有什么话说。他看出来，虽然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年纪大些，但是做主的是陈晓朵。
这可比陈晓朵估计的重量还多点，也算意外之喜了。
“那两吊钱能不能换成银子？”陈晓朵问。两千多个大钱，那可不轻，关键是不容易让人不发现地藏起来。虽然她有空间，可这么多钱凭空消失，怎么解释得清楚。
“可以。”李文轩痛快地答应了，让李掌柜去取钱。
李掌柜出去，一会功夫就转回来，用托盘托了一块二两的银子并两串钱送上来。
陈晓朵将钱收起来，又和李文轩商量：“文轩哥，这红孩儿若是卖得好，过些天，我们再送些来可好？”
“大约多少天？”李文轩问。
陈晓朵看向陈二郎，那些红孩儿还要多少天成熟，这要问二郎。
“差不多十天，最多不超过半个月。”陈二郎忙道。
“那好，那就十天后吧，有多少送多少过来。”李文轩道。
“文轩哥，要是卖不好，你可不要为了照顾我们亏银子来买。”陈晓荷忙开口。
陈晓朵也点头，她是想赚银子，但若是这样的钱她不能要。
“在商言商，我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不是。实话与你们说，之前我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这红孩儿我们还要送到府城去卖，需求量可不少，有多少你们尽管送过来。对了，可不能卖给别人。”李文轩笑道。
“这是当然。”几个孩子忙道。
顺利将红孩儿卖掉拿到了钱，还敲定了下次送货的时间，陈晓朵就和李文轩告辞，李文轩亲自送了他们出来。
“朵朵，头可还疼？”李文轩问道。
陈晓朵摇了摇头，她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头疼过了。
“那就好，你还记得当时的事吗？”李文轩又问。
“全都不记得了。”陈晓朵又摇头，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就是以前的事，也有好些想不起来了。”
李文轩轻轻叹了口气，“朵朵你自己要小心些，二郎、晓荷、五郎你们要多照看着点朵朵。”
陈二郎、陈晓荷和陈五郎自然都是点头。
“文轩哥，我也会照看二姐的。”晓杰见众人把他漏了，忙道。
“文轩哥你忙吧，我们这就回去了。”陈晓朵道。
李文轩站在门口，看到陈晓朵几个走远了，才边自言自语边转身回店里，“不知道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