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别时容易见时难,无限江山。——《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窗外的艳阳打在了姜人脸上,虚无的瞳孔感受到了阳光的刺激。
此时的姜人一脸苍白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茫然。
四周的书架上都是琳琅满目的镶金瓷器,还有几副书画。姜人憋了一口气,慢慢的把上半身挺起来靠在床背上,便看到苏毗坐在黑漆木椅上,玉手下面枕着几本书,头倚在手上睡得正香。
阳光把她精雕细琢的小脸照得更加鲜艳动人。只是在她的脸上,也看见了憔悴的模样,干枯杂乱的柔发,重重的黑眼圈。
姜人盯着她看了很久,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苏毗身边。手中拿着身上盖的长袄,正想披在她身上。
“你醒了啊?”苏毗听到了动静站了起来撩了撩头发,上前搀着姜人温柔的问道。
姜人连忙把袄子往自己身上一披,若无其事的说道:“对,我想到这来晒晒太阳。”
“那我扶你去外面吧。”
两人慢慢的移步到了屋外,这院中的景象在这荒漠中倒是清奇。和煦的阳光,一湾大水谭,岸边还有一些绿色的植被,花花草草的雅兴十足,想来这屋子应该是建在绿洲之上。
“这里是那书生的府邸吧。”姜人看着院中的美景问道。
“对,这里的景象颇为奇妙,他们便让我带着你到这来修养。”苏毗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姜人的眼睛。
“我睡了几日了?”
“八日左右。”
“都是你在照顾我?包括我身上的换洗衣物还有大小解?”
苏毗柳眉一斜嗔道:“你想的美,都是那个刀疤大汉来干的,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好吧,那也谢谢你了。”姜人诚恳的道谢。
而后躺着草坪上,呼出一口浊气让静坐在旁边的苏毗把这几日的事情说来听听。
姜人昏迷的那天起,刀疤大汉与苏毗商讨过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回往了镇中。
苏毗就让手下的人往各个地方散布消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的缘故,花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让大部分的羌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大事,但是由于语言不通的问题,汉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奇怪的是发起总攻那天很多汉人也到了场,事后才知道,姜人那日放过的四个小喽啰目睹了他们二人与鲜卑战犯的整个打斗过场,心中震撼不已,而后没过多久消息就飞快的在晋人中传播。
刀疤大哥和镇外的能人之士里应外合,不到一日这镇便被攻了下来,所有鲜卑俘虏都被抓在了一起,等候着姜人的安排,那些饱受折磨的女人们也都在刀疤大哥的安置下恢复身体。
而姜人和刀疤大哥的故事在这汉人和羌人中也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
姜人听完后满意的沐浴在阳光下……
苏毗在旁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口这件事。
“你知道么,姜人,其实……”苏毗含情脉脉的盯着闭着眼的姜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粗狂的嗓门。
“好家伙,兄弟。我今天正准备来给你解决生理问题,你怎么醒了啊。”
“那我肯定要醒啊,你都是生龙活虎。”姜人转过头看着迎面走来的刀疤大哥笑道。
刀疤大哥坐到姜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膛憨笑道:“好利索了?好利索了我们就去干一件大事!”
“嘶,什么事?”姜人忍痛咧着嘴问道。
“处决鲜卑畜生。”
“何日?”
“三日之后。”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下去沏一壶茶上来吧。”苏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就退了下去。
“对了,还没问到这女子是你什么人?你家内人?”刀疤大哥看着退下去的苏毗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想什么了呢,大哥我如今年纪还小,哪有什么内人。”姜人羞得急忙辩解道。
“你别急啊,我看这女子年龄也不大,你们俩个不是正好相配么?”刀疤大哥贱贱的说道。
“大哥,莫要胡说,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这想法?这几日过来我可是都看到了,天天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哪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不妨考虑考虑?”
“那就是我不喜欢她吧。大哥莫要再说了,我和她的道并不相同,也不相为谋。”姜人严肃无比的大声说道。
正在偏房里面端茶上来的苏毗,听到这话眼睛徒然黯然失色下去。
咬了咬银牙,红着眼睛把茶端了上去,就消失在俩人视野中不见了。
姜人和刀疤大哥并没有在意,俩人洽谈了一段时间后,约定三日之后再见大哥就离去了。
姜人望着那一湾水潭,丢入一块碎石,荡起一整涟漪,无奈的笑了笑。
这练剑之人,先要练心,只有把五官之感练到极致敏锐,才能开始练剑。
就在刚刚醒来和苏毗的一番交谈中,姜人就已经看出了些不对劲。刚才知道苏毗在背后,姜人才故意说出这些话,好让她也打消这个念头。
姜人只不过就是一个在这流放之地无父无母与师傅相依为命的少年郎,没有什么伟大的背景,只有自己一腔的热血,况且如今师傅还在家中等候,作为徒弟势必也要照顾师傅的晚年生活。
反观苏毗,面容姣好,说的上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行为举止无不是大家闺秀风范,姜人相信即使现在家道没落的她不久的将来也会是一飞冲天。
他们这俩人啊,不论是家境,身世都不相配,何谈情爱一说,倒不如趁着爱情枝丫正在滋生直接抹灭掉。对俩人也更好。
此时的苏毗来到了镇外,抑郁寡欢。
一只白鸽飞到她手上,熟悉的解开鸽子脚下的密信。
“上次我们本在大公主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却不曾见到敌人,与大公主失去了联系,现得知大公主安然无事,我们即刻派人前往迎接大公主回部落。”
现在的她没有心情理会这信纸。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不喜欢我?书中不是说郎才女貌本就是世上佳配么?为什么他说出那句话我的心隐隐作痛?
苏毗还太小,想不明白这些事。
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堆上望着广袤无垠的荒漠……
“回去吧,现在镇中还不安全。”熟悉的声音想起。
“我不。”苏毗埋着头嘟着嘴像一个生气的孩童。
姜人本不想这么做,但是也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他紧紧攥住苏毗的手,用了些力气,一路上俩人沉默不语的走回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