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鹿又重新站了起来，甚至抖了抖肋骨上的箭。它不再有任何类似之前表达愤怒或者是伤心的嘶吼。它的眼神清澈而又明亮。神态平静，如同刚刚吃完灌木丛中的花朵然后在林中散步。
宋无夜知道这是剧本，但是他还是吃惊的不像话。他心里的激动难以表达。恍然间，他想起了孟二激动时的大吼：这是魔法！这是魔法！
埃里克见过很多生命力倔强的生物。的确也有很多猎物是两枝箭解决不了的。前提是箭射在了屁股上。
而埃里克从来没有把箭射在猎物的屁股上，他通常一箭伤心。
这只鹿中了第一箭后很伤心。
但是伤了第二次心后却异常的平静。
如果把这头鹿当做是一个人的话，宋无夜会用“习惯”这个词来形容目前鹿的状态。伤过一次心后，第二次的伤心就很难再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了。这无关成长，只是变得更能忍受。
但是那份平静绝对不是忍受疼痛的伪装，倒像是它的身体早已死去，灵魂却仍旧操纵这副身体。
埃里克的手臂不再有力，手中的弓箭无法再赐予他力量，只剩下浑身因为恐惧的抖动，他猛然间失去了抬弓的勇气。
弗兰还坐在地上，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去。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清晨，有一个人同样心脏被击破但是却异常的平静。
鹿直起身子，低头舔了舔流在地上的血，接着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自己血液的味道不如自己的意。它抬起头，盯着埃里克。
那双鹿眼里没有任何愤恨。纯洁没有杂质。
然后，它转身走了，不是之前的狂奔，也不是小鹿应有的活泼。
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安静，没有任何波动。
埃里克站在原地，他失去了猎人的本能，任凭一个猎物在中了他两箭后离开。弗兰慢慢起身，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鹿远去，静静的移动到埃里克旁边。
“走吧，埃里克。”弗兰这样子跟他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那只鹿一定附着着女巫的邪恶魔法。”
埃里克的眼睛略微有点失神。
宋无夜看出来有一些回忆扰乱了他的心神。
但是那种扰乱一瞬间烟消云散，困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且有力量。
“不，弗兰。”
埃里克说出了弗兰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要过去，用我的箭真正的杀死那条鹿。”
弗兰很着急：“你疯了吗？那女巫就可能在周围！”
埃里克重新抽出一支箭。
不理弗兰，跟着鹿留下的痕迹跟了过去。
“弗兰，你最好不要跟过来。回家去吧，在家里支起一口大锅。我会让全村子的人都吃上美味的鹿肉。”
埃里克加快了速度，将想跟上的弗兰甩下。
弗兰追赶了一会，可是眼前已经没有了埃里克的影子。她愣在原地，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
“玛德，这埃里克真不知道怜香惜玉。”
宋无夜最受不得女人的哭声，而弗兰的哭声他已经听了三次。那一刻他恨不得系统让自己附身埃里克，然后回来好好劝慰这个脆弱的少女。
当然，系统没有如他的愿。
弗兰留给他的最后一眼是她倔强离去的背影。
她走了回去的路。
宋无夜当然不会认为弗兰会傻傻的回去支起锅来烧水。她应该会通知别的猎人。
弗兰离开了。
宋无夜周围的森林空无一人。
过场动画没有让宋无夜无聊多久，视角像是长了腿般的跳跃奔跑追上了埃里克。
宋无夜看见埃里克回复了斗志，像野兽般的寻找那只鹿的踪迹。
找到那只鹿并不难，因为连宋无夜都看见了地上的血迹。
埃里克突然停滞了下来，接着利索的抽箭搭弓。他找到鹿了！？宋无夜像个孩子般的探望，他不像埃里克那样敏锐，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鹿的踪迹。他只能顺着埃里克箭所指的位置仔细观察。
埃里克的手臂越绷越紧，缓慢的移动脚步。宋无夜嗅到一丝紧张，尽管他只是呼吸到他房间里的空气。
宋无夜盯了半天，只觉得眼前的一片绿色快将视线模糊，什么都分不清。
他有些敬佩起猎人的耐心，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此刻他对埃里克还是厌恶多于尊敬。
剧情发展不会让玩家等待多久，或者说可能埃里克已经等了很久，但是在用户的视角中会把过于乏味以及无意义的镜头跳过。
所以宋无夜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剧情的转折。
一个让他很惊讶的转折。
埃里克松弦。一枝箭再次像风一般的射进前面的草丛里。
然后悄无声息。
“悄无声息！？”晶晶适当的甩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时候宋无夜刚聊到了埃里克的第三枝箭，他是这样子形容第三枝箭的。
“你的意思是他第三枝箭比前两个还要厉害，是无声无息的射出去的吗？”晶晶开始自己的脑补。
宋无夜对晶晶的猜测先是表示了赞许，然后摇了摇头。
“悄无声息。就像那枝箭落进了泥潭，或者被射进了黑洞的那种。没有任何回应！”
宋无夜看见埃里克的表情变得惊惧。
射出的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射中猎物，没有穿破土壤。
空中中唯一的声音只有弓弦的振动。
后来孟二就这提出来了一个很扯也很六批的脑洞。
他对两人说：“
我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现象。你们放心我说的这个跟魔法无关。
你们平时能看见光吧？
但是你们所看见的光芒还是真正的光芒吗？你们所感觉到的只是，光刺激到了视网膜，视网膜产生了神经刺激，然后在大脑里成像。那么这种成像还是真正的光吗？
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们是无法观测到行进的光的，因为一旦观察到就说明你所观察到的那束光已经到达重点，它也不再是行进的光了。”
宋无夜已经不耐烦，但是晶晶比他早一步：“孟二，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孟二嘿嘿一笑：“我的猜想就是那枝箭还在空中穿行，可能后面是悬崖，或者有个特别大的坑，它可能飞到了落地声音传不回来的地方才停下。这个道理就是我刚才说的行进的光不可观测，宇宙里到处都是光，可你却看见一望无际的黑暗，那是因为它们还在前进。
那枝箭之所以你们后来听不到任何声音，是因为它还没落地。”
宋无夜听完后笑了半天，然后大力的鼓了鼓掌。
“孟二，你这次真的让我刮目相看。除了在废话程度上再提一个境界外，你在胡扯能力上也有不少提高。或者说这两项本事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孟二不以为然：“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是不是存在这种可能！”
宋无夜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因为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