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夜后来一直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究竟是他失神之后埃里克将鹿头卸了下来，还是埃里克将鹿头卸了下来后他才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宋无夜已经记不清了。
虽然说事情的顺序并不重要，但是宋无夜确实是分不清到底是那先那后。记忆这种东西确实会经常出现纰漏。但是宋无夜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记得倒是很清楚。
埃里克的匕首不管是在一瞬间割断了鹿头，在鹿头落地不久后，那只鹿的四肢全部被卸下。手脚散落一旁，不过血流成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仿佛那些血液在鹿身体内的时候就已经凝固。
宋无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悍残暴的镜头。但是还好身处《银河之梦》的剧本中不会产生呕吐感。
晶晶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感到有点难受，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其中的表现之一是她无法再喝进面前的胡萝卜汁。
“那个鹿真的死了吗？”
晶晶强忍不适这样子问道。
宋无夜点了点头：“鹿肯定死了，只是雷雯娜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只鹿死的不能再死了。如果说尸体碎成这样子的还能开口问好，那么宋无夜将再也无法沉着的面对超市里的猪蹄。还好，这只鹿真的已经死透了。
埃里克现在似乎真的可以让全村人吃上一口鹿肉。只是碎成这样不太好带回去。
但是埃里克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鹿是不是真正死了。
他在乎只是女巫一个人而已。
现在女巫到底如何呢？
埃里克大口的呼吸。宋无夜猜测埃里克的鼻子里充斥的味道一定很复杂。可能有血腥，有鹿的膻味，有花香。宋无夜无法体会到他的真实感受，只是在猜测。
埃里克在大口喘了几口气后，呼吸慢慢平稳。但是体力的损耗却不能靠几口粗气就恢复过来。
宋无夜希望他还有力气。
起码还有逃跑的力气。
因为在那只鹿倒下的时候，有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埃里克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他的危险一直都在，从未消失。战斗胜利后的松懈心理不可避免的刻在每个猎人的骨子里。毕竟他们在每次捕获猎物的时候都会心里面出现一个温馨的家庭晚宴镜头。家庭与亲人会让不管多么冷酷的心灵都悄然融化。埃里克也不例外。
埃里克想到了弗兰。
宋无夜作为一个纵观全局的观众。他知道那个活在众人恐惧中的女巫不会因为一只鹿被大卸八块就会死亡。所以他看到了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重新站了起来。
那个人的干枯的手依旧跟他被射中的时候一样放在胸前。攥着射入心脏的箭。
他跟那头鹿一样是不死的！
宋无夜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种神奇现象的真相，而且毫无疑问的跟女巫的魔法有关。可是现在真相没有任何用处，埃里克仍然改变不了他的困境。
那个人慢慢的走向前，步伐轻的像是幽灵。
埃里克浑然不知。他感到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肉体的控制权仿若已经交给旁人。他甚至出现轻微的耳鸣。埃里克努力恢复平稳的呼吸，然后他习惯性的环顾四周。
发现了靠近他的身影。
埃里克并不惊讶。甚至他的呼吸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早已经明白蛮力无法轻易地击溃女巫，可是不幸的是他只有蛮力。
“我已经知道了你魔法中蕴藏的秘密了。雷雯娜。”埃里克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尽管从那个人站起来后埃里克就失去了所有的优势，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惊慌。
雷雯娜的身影停止了移动。
“哦？你知道了什么？”
“你的魔法应该就是让自己附身到死灵身上吧，从而操控尸体。不得不说真是个邪恶的魔法。”埃里克竟然还有空嘲笑。
斗篷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雷雯娜在笑。
“这一点并不难发现，但是你知道这一点又有什么用呢?”女巫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也很高冷。
埃里克甚至坐在地上开始休息，显得毫不在意：“知道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宋无夜很好奇，他也能看出来埃里克在拖延时间，看来埃里克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子不在意。
“什么事情？”雷雯娜对埃里克表现出的轻视并不生气。
埃里克打开随身携带的水袋，喝了一口，缓缓道：“你能控制死去的生物，但是并不能控制活的。比较巧的是，我不害怕死亡，更别说死去的生灵。”
“哪有如何？”雷雯娜被人戳破了真相，但是并没有焦躁。
“哈哈哈哈。”埃里克狂笑，“在猎人面前，死灵的威胁远不如活着的野兽。因为它们失去了恐惧与疼痛。而没有恐惧与疼痛感的野兽就不会愤怒。失去了愤怒的野兽，就不足以称之为野兽。在真正的猎人面前，死灵更像是一个玩具。”
雷雯娜也在笑。
但是她的笑声变得阴冷。
“你觉得我的死灵在你的面前只是个玩具吗？”雷雯娜的声音突然尖锐的刺耳。
埃里克摊了摊手：“抱歉，我很想高估他们，但是他们确实不给力。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在你的死灵对我没有威胁后，你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对付我呢？邪恶的女巫！”
埃里克看起来天下无敌，水火不侵。当然，他更像是嘴硬。要是他真的有自己说的这么厉害，那么他就不会说这么多话了。
宋无夜在猜测为什么那么厉害的女巫会任凭埃里克在这里打嘴炮。假如她拥有强大的魔法，不应该直接制裁埃里克吗？搞这么多阵势又如何？
雷雯娜沉默。
在这沉默中，宋无夜居然感到埃里克占了上风。当然，这只是暂时错觉。
“你说的没错，我的真身并不在此，现在的我的确只能操纵这可笑的玩具。”雷雯娜说道。
宋无夜恍然大悟，他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女巫只是在这里故弄玄虚。可能是因为只有她的真身才能当面使用出强大的魔法。
“可是，你以为我就没有杀死你的手段了吗？”雷雯娜尖叫道。
宋无夜看见埃里克的脸庞突然变得扭曲，血管挣拧。
埃里克感到巨大的疼痛。
疼痛的来源是他的心脏。
他的心要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