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握在手中的棍落到地上，走过来跪在李以文面前道：“老人家，我、我不知道我男人会……会来害你。”
“你想干什么？”李以文警觉地问。
“我男人死了，我们母子也没有活路了。你就杀了我吧，然后，求求你把我的儿子带走，给他一条活路就行！”
李以文放下手中抓着的泥土：“我也不想杀他。想不到……唉……别说了！我多给你们娘俩留些钱。”
女子抱住李以文的腿哀求道：“老人家，我知道您是好人，您救人救到底，带我们娘俩走吧！
您给我们一条活路，我和儿子会给您养老！这世道，我跟着这个好吃懒做的男人都没法活，您就带上我们吧！我会一辈子感谢你。
被李以文杀死的人叫马车夫。他确实姓马，这名字是顺着他的外号来的。
李以文花钱埋葬了这个男人。这家的女人和五岁的儿子粘着李以文，死活要跟着他。
李以文听出来，女子是海西口音，便问她的身世。
“我叫陈二妮，是海西人，家在陈家港。不过，家里早已没人了。
我父母是渔民，他们死的早，是出海捕鱼遇到大风浪翻了船淹死的。
我有一个姐姐，她今年二十五岁，比我大两岁。她嫁给了杨集镇姓武的人家。我跟着一个戏班子。
这个马车夫半夜里撬开门，带着我偷跑。他说保证让我过上好日子，我也是没办法，就相信了他。
谁知道，他原本就是个坐吃山空的无赖，从小就被大人赶出家门。
他就指望我卖唱养家糊口，有时候，揭不开锅，他就逼着我卖身。
我要是不从，她就打我。你看我身上从上到下的疤痕，都是他打的。
去年，海西那边上海啸，把我们住的土墙草屋冲塌了。没有办法，我们就到南方来卖唱。”
“怎么这么巧？我媳妇也是海西人，也会唱歌、唱戏，四年前，也到江南卖过唱。”李以文道。
“她是不是叫李小丫，大李庄人？”陈二妮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的？”李以文问。
“她和她父母是有名的家庭戏班子，她的嗓音可好听呢！海西的艺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的。不过……”陈二妮兴致勃勃地说着，却突然停下来。
“不过什么？”李以文问。
“我真不好意思说呢！”陈二妮道。
“那行，你要是不说，我就不会收留你母子俩。”李以文道。
“那我说了，您可不能生气，还要收留我们哟！”陈二妮道。
李以文点了点头道：“好的，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我保证说话算话！”
“我听说，”陈二妮道，“李小丫嫁了一个李氏家族的长辈，那个人和她舅爹是叔伯兄弟呢！她嫁的人是不是您？”
“是我。”李以文道，“不过，李小丫和我们李氏家族没有血缘关系。她的母亲是她舅爹的养女。”
“那您能告诉我，您多大岁数了吗？”陈二妮问。
“你猜猜看吧！”李以文笑道。
“不好猜。”陈二妮道，“看您满头白发的样子，差不多六十岁。
但听您说话的声音、看您走路的精气神，您还很年轻，也就四十岁左右吧！”
“那就六十岁吧！”李以文道。
“不对呀！”陈二妮忽闪着大眼睛道，“你要是六十岁的人，就不会娶李小丫了。”
“不说这些了。回到海西，你不要说我姓李，更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李小丫的事情。你能保证做到吗？”
“只要您收下我们，要我做什么都行。那您姓什么呢？”陈二妮道。
“就用你丈夫的名字。我也会赶马车。我们明天坐渡船过长江，然后我就买辆马车赶赶！
我买带车厢的马车，让你们母子俩躺在里边，夜里就在车厢子里睡觉。把被窝行李都带上，被子铺在马车上，就不怎么垫人了。”李以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