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时候听过这个传说,刘云善就一直崇拜杨二郎、憎恨小白龙、同情杨大郎和杨婵。
此时此刻被海风一吹,刘云善却仿佛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这杨大郎就像我自己的大哥,对不爱他的杨婵死缠烂打,真是可恶极了。杨二郎也不是好东西,就是一个虚伪透顶的人。
唉……想想我自己,真是惭愧啊,我比薄情寡义的杨二郎也好不了多少。所不同的只是,他是主动离开心上人的,而我是被父母拆散的。
值得尊敬的倒是杨婵和小白龙,他们一个为爱献身,另一个为爱拼杀。如果一个人光是为自己而活着,那一点意思也没有。”
刘云善就是这样的人,心中只有武翠花,只是常常会莫名地伤感和愤怒。三十岁的他,孑然一身来到陈家港,在街面上租了一间屋卖菜。
生意做得不错,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更大的商机。原来,南来北往到陈家港做海货生意的外地商人很多,赚钱更容易、更多,于是,刘云善便试着做点鱼虾蟹贝的买卖。
两年来,饱经海边的风吹日晒,刘云善面色黝黑,皮肤显得有点粗糙,但浓眉秀目、高鼻梁没有变,仍然是一副清秀之中隐藏着倔强之气。
虽然两年前离开家时带出来的旧衣服已经补了又补,但他穿的毕竟是长衫,那是书香门第里文化人的标志。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刘云善虽然穿得不太好,但吃得却相当不错——几乎每天都是小鱼锅贴。
这小鱼锅贴是当时海边人一道家常菜,也是最普通的饭食。做小鱼锅贴,既方便又便宜却也十分美味的是沙光鱼,是刘云善的最爱。
不过,天天吃沙光鱼,时间一长当然会发腻。与其说沙光鱼是他的最爱,还不如说是他的一种得过且过的选择,因为沙光鱼不用花钱,而他总是想着多攒点钱。
遇到阴雨天,街上没有多少生意,刘云善就带上鱼杆,骑着已经伴随了自己十五年的脚踏车子,到海边的沟河里钓沙光鱼。
刘云善开始用单钩钓,这个和在淡水河里垂钓差不多,半天下来,钓个二、三斤,除了趁鲜做小鱼锅贴,还可以把多余的沙光鱼用海盐腌起来,留着冬天再吃。
不久,刘云善做了抬钩,就是一根长线上挂几十把鱼钩,每把鱼钩相距一尺左右,长线的两端连着两根长竹竿,下钩后一袋烟工夫就收钩,长线上便挂着一排沙光鱼。
沙光鱼最大的也就一尺长左右。可是就在昨天,刘云善的抬钩上竟然挂着一条三尺多长的大家伙。他高兴极了,可是走到跟前却傻了眼——
“天哪!这哪里是鱼呀!它竟长着一张美丽的人脸!我是不是把小龙女給钩住了?她会不会完全变成人呢?不会的吧!要是小龙女,怎么可能被我一个凡人的一把鱼钩钩住呢?看来,我十有八九是遇到了妖怪。唉……不管是小龙女,还是妖怪,我都不能得罪啊!”
想到这里,刘云善吓得赶紧把抬钩丢回河里,然后跪在河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离刘云善不远,是陈家港街上有名的光棍——董正中。
不过,刘云善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听别人喊他叫大傻子。两个人偶尔撞见面的时候,刘云善不敢叫他的外号,只能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大哥。
“哈哈哈……”董正中大笑,“看把你吓的!那叫刺鳐,又叫人脸鱼。遇到人脸鱼,你竟然吓成这样,要是遇到鬼脸鱼,那还不吓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