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后。
晚霞映天。林间碧叶斜披余晖。
一匹骏马不紧不慢的行在官道之上。
少年在前一手持刀,一手挽缰。
少女在后,左右弥望。未知世界的美丽,就在这风起林间的霞光中沉醉。
天赐去过县衙,本想先去县城在做打算。
依依却心疼马儿太累。
短短的几十里路。
从未时初走到了申时末。
看着妹妹好奇的眼睛,时而露出的微笑。天赐心里还是高兴的。
毕竟可以消磨去依依内心伤痛。
“哥,你说水潭里那个姐姐那么美丽,怎么会是残暴的鲛人啊?”
依依想起了水潭的秦素汐,也许是她觉得这个世界美丽的东西就该是美丽的。
“你觉得那个姐姐好不好?”
天赐反问道。
“我觉得姐姐挺好的,要不是他们打伤姐姐,爹娘就可以不死了……”
说道这里,兄妹都顿了一下。
天赐明白,马上接着话茬说道。
“依依,记住,一个人是好是坏,别人说了不算,你说了才算。”
“嗯!”
依依已经开始失落起来。
“天快黑了,我们抓紧进城。”
天赐忙把依依抱于马上,上马朝城里赶去。
兴明县。
中等小县城。
从城里建筑看来,此处曾经繁华兴盛。
从街道门市兴旺来看。又与这县城格格不入。
白天,也只有几家商铺松散的开市。
夜晚,更是早早家家紧闭。街道上一小队夜巡甲士路过,脚步也显零落不齐。
一家客栈前。
天赐和依依牵马站在门外。
“店家!店家!”
天赐有节奏的敲着门。
半晌无人应答。
“何人!”响亮的呼声传来。
兄妹扭头。不远处站着巡夜甲士。
朝他们走了过来。
“哪里人士,半夜怎么还在街上!”带头甲士话语中透着不满。
“住店”,天赐答道。
“住店?嘿嘿!”带头的甲士嘲笑着,后面的甲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县尊大人令!戌时后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
“大人,我们是刚到此地!投宿的!”
天赐赶忙解释。
“来啊,抓了!”这位吩咐道。
后面甲士正欲动手,被伍长拦住。
“爷几个巡夜如此劳累。若是你可以请爷喝顿酒,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伍长说着就伸出手。贪婪的看着天赐兄妹。
天赐心里骂遍了这几人,但这人生地不熟。只好认栽!不情愿的拿出钱袋。
正欲取些相送时。伍长一把夺过钱袋。
“拿来吧,这正好够一顿酒钱!”把钱袋在手中上下掂了掂。得意的笑道。“没想到,穿的不咋地,还挺有钱!”
天赐气的头皮发麻,猛然拔出刀。
甲兵看见这少年拔刀而向。便也齐齐拔刀。反应还算迅速。
依依吓得躲在天赐身后。
“把钱袋还我,你取些便是,何必赶尽杀绝!”
“小子,已经够客气了!我们兄弟把你一杀,妹子一卖,你还不是有冤难平。现在留你们姓名,快滚!”
伍长蔑视的笑着。
天赐内心一遍又一遍压着怒火。
随行一甲兵撇见了伍长手里的钱袋,便凑到他耳朵上轻声说着什么。
天赐愈发用力握着刀,随时准备进攻。
伍长听罢后面甲士的话,拿着钱袋疑惑的绕着天赐踱步。
“小子,这钱袋莫不是你偷的?”
“从不做那种苟且之事!别人相赠!”
“钱袋主人,可知姓名!”
天赐努力回想着那个镇南将军的姓名。
“唐……诚明,好像是!”
“哎呀呀,原来和唐将军相识!小的有眼无珠!”伍长点头哈腰的递还钱袋,不停的道歉。
天赐收起刀,伍长看见天赐收到,扭头骂到“把刀收起来,眼瞎了吗”
“这位公子,千万不要怪罪,以后还望唐将军面前多多美言!”
伍长依旧点头哈腰。
天赐疑惑这位伍长仅仅听了一个名字就变化如此之快,可以瞬间把高高在上的尊严扔在地上自己踩踏,如果天赐高兴,他还能踩两脚。
而这些甲兵却不认为有何不妥。这种人才会活下来。也才能活下来。
“公子要住店是吧,您受累,在此等候!”伍长一副谄媚的嘴脸。
“开门,开门!夜巡队!”
伍长敲门时瞬间又是一种仗势凌人的姿态。
说也奇怪,这门都没有敲几下。店面便打开了。
“人都死完了!这么久?”伍长疾声厉色。扭回头便是,“公子,小姐,里边请!”
脸色变换之快。天赐叹为观止!
书里记载了多少趋炎附势,权贵之说,都不如今日一见让人诧然。
天赐走进店门。朝店家说道。
“店家!两间房!把我的马照看一下。喂些草料!”可以说天赐是头一次尝到这吩咐人的快感。后又心头一惊。这……是人之常情!?
“好的,公子!小二,带两位进房。”店家陪笑哈腰。
“公子!那小的告退了!”伍长作了一揖。转向店家,“这二位的花费,记我账上!”
店家连连点头。
天赐正欲拒绝,伍长带人已经走出客栈。算了,我给钱就是。天赐心想。
“哥,我一个人睡。怕”依依拽着天赐。
天赐忙拉着依依往边上靠了靠。
“依依,你都多大了,不能一直跟哥哥睡,别人会说闲话,你会嫁不出去的。”天赐小声讲与妹妹。
说了半天,依依才回到自己房间。
天赐摇摇头,笑了笑。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
天赐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哥,你睡了么”门外传来依依小心翼翼的呼声。
天赐忙起床拉开门闩。打开门。
依依一开门便钻进哥哥的被窝。
“不是说你要一个人睡了么”天赐无奈。
依依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我不嘛!我害怕。”
天赐摇了摇头关上门,“就这一晚,以后必须一个人睡。”假装严厉的看着妹妹。
“嗯嗯!睡觉喽。”
天赐躺下,妹妹便搂着哥哥,把头贴在天赐胸口。
“哥,我想爹娘了,特……别……想……心里难受的厉害……”依依哽咽的说。
天赐也搂紧妹妹,眼泪也流了下来。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一晚,泪水几乎湿透了枕头。
“公子!公子!”门口传来敲门声和小二的声音。
“您是否要些饭食我给您送来,还是您自己下去吃?”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天赐坐起开始穿鞋。依依则还在熟睡。
“令妹屋里没人,您是否知道她去哪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找或报官!”小二还真是无微不至。
“不用了,在我屋里!你去忙吧。”天赐丝毫没有避讳。
小二脸上露出惊讶。“兄妹……,禽兽!”嘀咕着下楼去了。
天赐整理好,轻轻叫着妹妹“依依,起床了,吃饭了!”
依依懒散的揉着眼睛。“吃饭,好的好的!”动作迅速的收拾好。
兄妹两走下楼梯。天赐这次看见楼下的食客,哪个不是绫罗锦缎衣着鲜艳。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妹妹。这灰色布衣,简直是要饭的。小二借过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在看自己一眼。自己的穿着,还不如这跑堂的。
想到这里,天赐又安慰了自己一下。我凭什么和小二攀比,怎么说人家也是城里人,我就是乡巴佬。难道就因为我死而复生,又认了一个老不正经的高手为师父?
哪来的狗屁道理!
看来,富贵云烟真是腐骨夺魄!
天赐领着妹妹走到柜台前,掌柜正在算着钱银。
“公子,您吃些什么?”掌柜停了下来。
“掌柜,昨晚房钱多少我先付给您,吃食一会另算!”
“不敢,不敢,伍长大人特意交代,实在不敢再收公子银钱啊!”掌柜不停的说。
天赐看着这个提虎色变得掌柜,心里莫名滋味。
“好吧,那随便给我兄妹来些吃食!”天赐准备走的时候偷偷把钱银给予小二,从伍长的作风看来,这是白吃。哪会回来销账。
“店家!店家!昨晚那公子起来没!”门外走进两个人,在头的那人便是昨夜的伍长!后面跟着的则是翩翩公子。
掌柜忙从柜台前走出迎接,带着两位走到天赐桌前!
“没你事了,把店里招牌菜都上来!”伍长颐指气使!转头便又对那位翩翩公子点头哈腰,擦桌挪凳。
“唐少?!”天赐认出这位公子便是当日搭救之人。
公子作揖而作。天赐还礼。
伍长眼珠子左右乱晃,笑了一下。心想,还真认识啊,前途指日可待呀。
“当日得见,还未请教。”
“好说,方天赐!”
“幸得当日恩公相救,大恩大德,必当铭记。”
“哪里哪里!”
两人客套的聊着。
在看这伍长,心里似乐开花。
“唐少,可否让这位大人……”
话未说完,伍长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站着就行!”
“……出去!”天赐说完。伍长尴尬的杵在原地!
唐少挥了挥手。伍长悻悻离去。
“恩公怎会来此?!”唐少问道。
“不提了,一言难尽!”天赐应付着。
小二上了饭菜,外带一壶酒。
天赐和依依眼睛圆瞪,口水顺嘴角流了出来。
依依拽了拽天赐衣角,巧妙的问何时开饭。
“唐少,不介意……”天赐口水流的都快不能说话了,还是出于礼貌询问唐少意见。
“哦,请便!”唐少恍然大悟般。
依依和天赐大口朵颐起来。这桌上的十几道菜,都是从未吃过的看。
看着他们的吃相,在看看周围食客的眼神。唐少十分尴尬。
不一会,兄妹两摸着肚皮打着嗝。桌上的饭菜是一点没剩。唐少反而感到有点饿!
“唐少,这周边哪有布庄。我们想买些衣物。这身也实在与这里格格不入。”天赐打着饱隔问道。
“不远处就有,如果你们吃好了,我带你们过去。”唐少很是殷勤。
“好好好,我去结账,咱们就走!”天赐站起身来。
“不必,记我账上就好!”唐少也站了起来。
天赐听见记账这两字,心中莫名燃气一股火。
“唐大少爷,敢问您现如今清过账没有?”
“今日记账,明日王府便派人来清!”唐少认真回答。
天赐一百个不信,走向柜台。
“掌柜,麻烦您翻开唐少的帐让我看看!”
“这……”掌柜犹豫!
“不妨事!”唐少示意掌柜照做。
天赐在账本中看见唐少的名字。但凡有名的都拿朱笔勾去了。
“你还真叫唐少?”天赐回头看了眼唐少。
“名姓之事,岂能儿戏!”
“行行行,掌柜,记唐少帐。”
说罢天赐便拉着妹妹出了门。
换了新衣。天赐和妹妹都选了白衣。因为可慰自己。毕竟没有为父母穿孝服!
白衣下,天赐和依依的脸显得更脏!唐少憋着笑说。
“恩公,如不嫌弃,移步寒舍,沐浴如何?”
“寒舍?嫌弃?你莫不是笑话我!”
“绝无此意!”
天赐此刻恨透了文邹邹的客套。
祈天王府,气势浑宏。
门外左右若干守卫。
红漆大门更显威严。
【祈天府】三个金字笔锋刚劲无比。
依依昂着头,嘴巴长的快要脱臼。
天赐看着唐少,憋住心中的惊讶。
三人走进王府。
门口佣人管家见面无不鞠躬问安。
这等气派,对于这兄妹二人,简直比另一个世界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