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走上一两个小时休息一次，白少枫不再说话，东方若耶也没有什么动静，她只是趴在白少枫的背上，偶尔拍拍他的肩，提醒他该休息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半天，白少枫再度把她放在一边，从怀中取出今日份的食物和水，和东方若耶一起分着吃了下去。东方若耶没什么味道的食物放在口中咀嚼，动作慢条斯理，充满了一种闲适恬淡的感觉，让白少枫不禁有些看呆了。
敞开心扉后，那种魅惑感铺天盖地而来，看不到还好，当他看到她的脸时，心头的情绪便变得激荡不安了。他强行别过头去，以防自己大意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还没忘记，现在正处在危机中呢。
东方若耶见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又明亮了几分。
大概吃的差不多了，白少枫正打算收拾一下，把痕迹清理掉，然后起身上路，不远处突然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他迅速展开天命锁遮蔽身形，拉着东方若耶，向着角落里又靠了靠。
再近一些，能听到脚步声中夹杂着一些交谈声，声音非常急促，而且同时有好几个人在说话，这显然不是感染者。是天命锁持有者？还是军方按捺不住了？白少枫无暇思索，他只知道，这样大规模的人员出入，只要病毒意识不是傻子，它一定会很快发觉到。
“下站，出去。”东方若耶小声提醒道。
“明白了。”
安全的旅程告一段落，当死角不再是死角时，它四周的墙壁会让它从死角变成绝境。
必须迅速逃离。
……
“慕清绫，柳晓晓刚刚过来了一趟，给我们带了一些补给。”白夜双手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背上还背了个包，出现在正在修整的慕清绫和杉雪雁面前。
由于白夜和白辰是负责战斗的单位，背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了她们俩，分工明确，她们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权力，杉雪雁觉得这样分工没什么问题，她想和姐姐大人一起躲在后面，不想看到姐姐大人冒着危险的样子，而慕清绫也只好没问题了。白夜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军区那边有变故，感染者大多聚到了那里布下防线，很多小分队因为无法获得补给，最终选择了撤离，也有的已经失去联络了。”
慕清绫想了想，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实质。她追问道：“还有几只分队在继续工作？”
“十不存一。”
慕清绫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如果工作量翻十多倍，他们真的能在病毒意识进化到更高的层面时完成吗？
也许到那时候，自己去那里反而是在自投罗网。
“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慕清绫问道。
“没有，不过大姐头建议我们撤退，她好像有什么发现了，而她是挂在和你联合的名义下的，所以你的撤退可以为她做好遮掩——如果有内奸传递消息的话，病毒意识会对她放松警惕。”
“好吧。”慕清绫犹豫了一下，结果发现手上一紧。她转头，看到杉雪雁有些不安的目光。
撤退吧。
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
在她的目光中，慕清绫能感受到这样的信息
她叹了口气，抱住杉雪雁，并轻轻含住她的唇。
白夜捂住了白辰的眼睛，白辰疑惑地问：“姐姐，发生什么了吗？”
白夜随口编道：“没有什么，我们来捉迷藏吧。”
“好啊好啊，但是我的眼睛被捂住了，怎么捉迷藏呢？”
“那就不要用眼睛，然后去找绫姐姐和雪雁姐姐，然后再跟在她们背后，让我看看你的感知能力是否更进一步了。”
“嗯嗯，我会努力的！”
白夜不去看也知道，慕清绫的选择其实早已注定了。
在放不下杉雪雁的情况下，她一直都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那就回去吧。”
“好的，姐姐大人。”
……
“你们确定，会把当初的那个枫原原本本地还给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黑暗中的少女低声对着手中的卫星电话说道，深紫色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身侧，安静如蛇。
“想杀掉一个常规手段杀不死的人，我们可是专业的。”电话那头的那个声音被特殊处理过，充满了荒诞的杂音和低语，“举个例子，病毒意识就是我们制作出来的，你应该明白这种程度的力量吧。而且，这不是特例，只要我们想做，我们可以继续造出这样的病毒意识，而且不需要天命锁的参与。”
“你们想要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正是我们想要的就好。在这种层面上，你的需求就是我们的需求，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们也想杀她？”
“怎么可能，一个普通的天命锁持有者，有什么值得我们在意的。我们只是想看姐妹之间相爱相杀而已。”
“真是令人恶心的癖好。”
“过奖过奖。”
少女挂断了电话，手中的镰刀轻挥，斩断了匆匆路过的感染者的身体。
“没有自己的心，这样的存在何必活在世上。”
……
白少枫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了？”白少枫有些不明所以，他没有从东方若耶那里感觉到任何想法，但这么做的人分明又只有可能是背上的那个她。
“没什么。”
没什么目的，只是因为想做，所以就做了。
白少枫笑了笑，“等我们回去，就……”
“不许说。”
你明明说过这种话是立flag，你还说，自己诅咒自己。
“你听到了啊……”
“哼。”
白少枫微笑瞬间变成苦笑，“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
“笨。”
会有女生因为感激就伺候你到这种地步吗？如果有，那一定还夹杂了别的情绪。
“我的错，我有罪，我忏悔。以后换我伺候你好不好。”
“不需要。”
我很厉害的，能照顾好自己。
“……”
东方若耶一反常态地和他说了那么多（虽然还是很少的字），白少枫感觉有些异样，他试探地问着：“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
东方若耶轻轻拍打着他的胸膛，然后把头伸过去在他脸上蹭了蹭，他甚至能闻到东方若耶身上的清香。即便是那么长时间没有机会洗澡，东方若耶身上依然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东方若耶把脑袋缩了回去，停了一会儿，闷闷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白少枫楞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来的太过突然，而她的内心又太过复杂。他整理了一下，东方若耶大概是这个意思：
她从他的举止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香气，而这个香气事实上是东方若耶的天命锁，生物亲和本能所制造出来的，根据身边的生物所制造的，适合对方的香气。她进而想到，白少枫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是喜欢初音的——对，就是那么明显，虽然他很努力地遮遮掩掩，但是哪怕是刚到那里没多久的东方若耶也很快就发现了。倒不如说，由于东方若耶对白少枫的在意，她在第一天就发现了异样。直到现在，她终于从初音那里把白少枫的心抢来了。（哇，好恶俗的比喻。）她有些不安，因为这个成功是建立在她的天命锁上的，假如她没有这个天命锁，是不是就不会成功了？假如她突然失去了天命锁，白少枫是不是也就会突然不喜欢她了？她感觉，这似乎并不是凭借她的“真实能力”得到的白少枫，她很不安。
“想什么呢，傻乎乎的。”白少枫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不都是从喜欢某一面开始，再逐渐变得喜欢这个人。天命锁，和外貌、能力之类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你的一部分。至少现在，我是喜欢你的，这不就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遇到之前就胡思乱想，是完全没必要的。”
东方若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解释，但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只好拿拳头轻轻锤了他几下，这让白少枫想到“拿小拳拳捶你胸口”这个梗，然后差点笑出声来。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站台在望，目的地近在咫尺，他们的心却跌倒了谷底。
病毒意识已经发现了地铁道这个盲点，它已经做出了补救的措施。
大量的感染者组成了数道拦截网在前面，而不用想，他们后面的那个站台也一定是这样的。
再然后，一排感染者手拉着手从左到右，把两边整个封锁住，向地铁道深处进发。
面向他们的那一排已经快要和他们接触了，而他们身上全是黑色的衣服，脚步声也很轻，如果他们在里面再磨蹭一会儿，可能就要在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撞上他们，然后被识破了。
怎么办？
穿过去。
不，不够地，感染者们是三排紧挨着过来的，穿过一排他已经很勉强了，两排摇摇欲坠，三排必然被发现。到时候，就算穿过去也没有意义了。
穿过去。
不，做不到的，我也想，但是我没有那样的精力啊……
穿过去。
……
穿过去。
我试试。
东方若耶给出的信念太过坚定，白少枫哪怕是对自己能力很了解，他也开始有些迟疑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死一起死好了。
白少枫紧贴着墙壁，穿过无机物比穿过生命体的消耗要少上很多。
穿过第一道人墙。
白少枫跌落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但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修整，因为两道人墙之间只隔着方便活动的几步而已。
第二道人墙。
他选择了几个人中的间隙，尽可能少“重叠”地穿了过去，随即他感觉两眼发黑，大脑有些不支。
第三道……
第三道马上到了，但是他连遮蔽身形都困难起来，还是借助这里比较暗的环境才成功的，真的穿过去他必然会昏迷。
就在他想着要不然直接给东方若耶强行加一个能稍微长时间一点的隐蔽能力，然后把自己暴露出去，到时候对病毒意识说自己嫌她麻烦把她丢在半路好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脑袋被猛地一掰，然后冰凉湿润地感觉就在他嘴唇上回荡着，紧接着湿润依旧，冰凉逐渐变得火热起来。同时，呼吸在他脸颊上拍打着。
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