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伤口的灼痛感倒是可以理解，这种酒精擦伤口的刺激感受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只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有初音的天命锁帮忙，这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老土又麻烦”的方法来处理伤口。
上半身的清凉感又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东方若耶的手放在了某个不得了的位置的正上方，看她严肃的表情，再结合上半身的清凉感，白少枫愿意用一百根棒棒糖打赌，自己可能正在面临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大的危机。
连被慕清夜和他的保镖包围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到危机感这么强烈过。
好在他的嗓子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哑，但至少说得出话来了。
“我……腿……没事……”
“……？”东方若耶沉默着看向他，眼睛中透出一个问号来。
“伤……在……脚……上……”
东方若耶点了点头，转过头去，脱下白少枫的袜子，随即万年不变的脸上突然扭曲了一下。
白少枫心头仿佛有烟花绽放，然后一个空洞的声音提醒道：“成就任务达成，让东方若耶脸上产生表情，任务难度，SS，奖励，无。”
当然，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白少枫老脸一红，这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没有好好洗脚，所以……
算了，不找理由了，就是脚臭，天生的，治不好了。
令人惊叹的是，面对这种惊天臭脚，东方若耶居然只是在最开始脸色有所变换，随即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又出去找了一个盆，打上热水，然后扶着白少枫起来——
这是要给他洗脚啊。
白少枫突然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是“长辈”的待遇了。给父母洗脚，这是小学“孝顺”作业里最常见的一种吧。与之相关的作文题一度成为一种时尚。
当然，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权力和能力，他只能看着眼前的少女忙忙碌碌，明明一看就做了很多家务却依然保持着柔嫩的小手在自己的脚上摆弄着，用肥皂清洗着，一脸平静，认真负责。
当然，他并不知道，门外有好几个人在偷听着这边的动静，同时用眼神，手势，必要时加上纸笔写字交流着。
“现在里面在干什么？”——叶封。
“我听到了水声。”——初音。
“是在洗毛巾？”——叶夕痕。
“洗毛巾不是这个声音。”——橼木。
“像是洗脚的声音。”——初音。
“若耶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皱着眉头瞪大眼睛的叶封。
“也许，这就是爱吧。”——笑得像个老婆婆的初音。
“若耶不是说要感谢他才主动承担照顾的责任吗，可能这也是其中一环吧。”——懵懂单纯认真好骗的叶夕痕。
“啊，这里有个老实人，不如我们把她……”——坏笑着对叶夕痕伸出魔爪的初音。
“别闹了。”——挡在叶夕痕身前做护花使者的橼木。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路过的玖莲。
啊，玖莲没有用他们的交流方式，玖莲直接开口说话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大家都散开了，而玖莲被初音抓着手臂拉到了客厅里。
“……”
听到这样的动静，白少枫也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不禁苦笑了起来。不过，东方若耶却没有半点表示，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像门口的动静与她无关一样。
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就不能交流，白少枫眼睁睁看着她在帮自己洗完脚后又把自己按在了床上，然后额头贴了过来。
他一开始还差点以为她要强吻自己，心里还纠结了一下是从还是不从来着。
额头相贴后，白少枫惊讶的发现，大脑里那种瘙痒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看来她对付这种病毒还是有一手的，对她不会被自己传染也多了几分相信。
既然如此，那么到了她身上的病毒，也许她也能控制着不会传染人吧。
即便如此，少女温和的呼吸与自己的呼吸交织，这样的感觉对于实践经验为零的白少枫来说也过于刺激了。他感觉自己又有所心动，暗骂自己定力不足，见一个心动一个，一点原则都没有。好在，他至少可以选择只心动不行动，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好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把盆之类的东西叠放在托盘上，对白少枫点了点头。
白少枫刚想道谢，又被她用手指按住嘴唇。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她低声说了一句，见白少枫点头表示明白，才放开了手，端着托盘离开了，到了门口，拿起钥匙锁上了门。
“呼……”
白少枫这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东方若耶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对初音她们的解释，是由于疫情的原因和家里长辈的虐待无法回家，不得已而借宿此地，为了表示对救了自己的感激，她要去照顾白少枫。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白少枫完全不会被传染这种怪病。
这个说辞听起来很合情合理，在橼木和玖莲的双重考验下东方若耶也没露出什么异样，哪怕是橼木观察了她的情绪，也没有找到说谎的痕迹，所以他们就相信了她。也许还有所隐瞒，但至少不是在说谎。
而且，也没有比她更适合照顾白少枫的人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她体质特殊的缘故，如果有一些需要出门的事情，都是东方若耶在做。初音现在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听东方若耶讲述外面的现状。
外面现在冷冷清清，走在大街上几乎都看不见有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而且还真的有人整出来防毒面具戴着，这令初音啧啧称奇。
口罩什么的基本上都还有渠道获得，这防毒面具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手的东西。正常也没有人会用防毒面具吧。
然后就是超市里的人，大型超市迫于政策压力不得不开放，但是里面往往只有一个人在值班，那一个人全身都裹上了一层雨衣，手上戴着手套，脸上戴着口罩，雨衣的帽子包住了头发，收银台和顾客之间用塑料薄膜隔开。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大街上流浪着许多犯病的人，东方若耶亲眼看到有一个看起来症状初现的病人被架着手从门口推了出来，然后门被从里面反锁了。随后，他就开始大声哭叫，然后不知从哪里捡起搬砖，红着眼在路上寻找可以发泄的对象。
然后一个转角就撞上了巡逻的警备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了。
看到坐着轮椅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警备队还好心地护送她去超市，护送她回家。东方若耶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脸上竟然微微露出几分快乐的感觉，初音不禁有些看呆了。
“若耶。”
“嗯？”
“你做我媳妇吧，我天天照顾你。不要求太多，你每天就这样对我高兴的笑一笑就好了。”
“……”
东方若耶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她有些慌乱，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玖莲适时地走了出来，按住初音的脑袋：“别闹。”
初音顿时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但是她笑起来好好看。”
随即，她聪明的补救了起来：“当然，没有莲姐笑起来好看。”
然后她又急急忙忙补充道：“嗯，莲姐笑不笑都好看，特别好看。”
玖莲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油嘴滑舌。”
初音的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东方若耶若有所思的看向她们，点了点头，随即……
随即眼睛在橼木和叶封两个人身上打转。
橼木秒懂，脸都绿了。
看到橼木抗拒的样子，东方若耶疑惑地眨眨眼，眼睛开始飘向楼上，然后在楼上、橼木、叶封之间画三角形，露出惊奇的目光。
天知道短短一瞬间她脑补了什么。
橼木顾不得别的，为了自证清白，他牵起了叶夕痕的手。叶夕痕略微有些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感受到那只手传来的紧张和温度后，她还是就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这会让东方若耶产生什么别的猜想，他就不管了，反正别牵扯到自己就好。
这就是小人物橼木的生存法则。
叶封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但是看了看周围，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事情。他有些疑惑。
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正在被画圈圈诅咒？
他自然没有考虑过这种感觉的源头是那个用目光打量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少女。她的情绪过于内敛，只有仔细观察她的眼睛，才能发现一点点情绪波动。
当然，橼木作弊的手段不算。在直接可以看到情绪的人面前，哪怕只是些许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