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峰上,谷一天已经闭关数年,然而始终不得大道。
这一天,冥冥中他感觉到了些什么,从闭关中醒来,激活通灵玉来到山脚下。
山脚下,林宇在焦急地转着,看到谷一天出现急忙上前拉着谷一天说道:“你可算出来了,快,跟我走。”
谷一天看着林宇的神色便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不多说什么,便跟着林宇向山下飞去。
打铁铺,整个谷家小院笼罩在一片凄凉的氛围中,已经满脸皱纹的谷一凡和萧柔在收拾着东西,脸上满是难过之色。
林宇带着谷一天突兀地出现在小院,谷一凡看着出现的谷一天一阵惊讶,手中的东西无声滑落,随即,谷一凡脸上闪过怒色,快步向谷一天走来。
“啪”,谷一凡一巴掌打在谷一天脸上,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被打的谷一天满脸痛苦,低声喊了句:“哥,我......”
谷一凡扬起手,又被萧柔劝着放下,想了想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一个月前我就想办法找到小宇,让他叫你回来,一个月了,你才回来,你有什么重要的的事,能不顾,不顾......”说着说着,谷一凡一阵叹气:“唉。”
谷一天脸色满是悔恨,说道:“哥,我想见见爹娘。”
青阳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有着两个小小的土堆,土堆前立着两个小小的石碑,石碑前是两个小小的香炉,香炉里,三根未燃尽的香上飘荡出阵阵香雾。
谷一天跪在石碑前,已过中年的他现在眼角一道道泪痕划过。
离别时,以为再见不知何时,以为只要他们安好就好,却不知,再见时,竟已天人永隔。
“爹娘,一个月前就不行了,离世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再看看你,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半个月前,爹娘的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了,没有办法了,小宇想办法假扮成你来到爹娘身边,他们这才安心离去。”谷一凡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像小宇明明只比我小一两岁却像少年一样,而你也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或许,从你五十多年前离开之后,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可是,再怎么不一样,爹娘都是生你养你的爹娘,血浓于水的亲情说忘就能忘的吗?小宇总说你有重要的事,可是,再重要的事,难道连爹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时间见一下吗?”谷一凡悠悠说道。
“相公,让小天静静地陪一下爹娘吧,爹娘肯定也想好好看看小天。”萧柔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谷一天对着谷一凡说道。
谷一凡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两人搀扶着向山下走去。
谷一天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脑海里浮现出这数十年来被他压制着的记忆。
他从小体弱,所以娘亲为了照顾他放弃了开武馆的心愿,爹娘也从未因自己体弱而放弃他或是冷落他,相反,爹娘总是把最好的给自己,饿了会递上香甜的饭,冷了会准备温暖的衣,困了会铺好柔软的床,想要什么了都会想尽办法拿到自己面前......他从小就是在爹娘无尽的疼爱中长大,为此,哥哥总会被冷落,但却不会说什么,而是对自己百般呵护。
十二岁那年,自己遇到了仙缘,要远行去追寻自己的未来,尽管,爹娘百般不愿,百般不舍,却还是会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前途放下不舍,默默支持,爹娘总是会尽最大的努力为自己做着一切,会默默地去确认此行安全,会小心地叮嘱和细心地准备,会为了不让离别显得伤感给自己最幸福快乐的一天,爹娘,总是在为自己默默付出。
五十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爹娘,多年的不见,爹娘从未抱怨,只要看见自己安好就已满足,相逢的时间明明短暂,在自己提出去送人去王宫时,爹娘还是会支持自己的想法,最后的离别,明明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也许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永别,但爹娘知道自己此去前程似锦,宁愿忍着思念之苦放自己离开。自己长大了,可以在广阔的天地自由翱翔,却忘了家里的爹娘。
可笑自己因许老的一句仙凡有别,便认为相见不如不见,只是凭添离别苦,而时间会磨灭一切;可笑自己四十多年前入近青阳城却不敢入家门,只以为母亲心愿达成,父母安好,子孙满堂便是幸福;可笑自己这数十年把这一切深埋心底,用修炼麻痹自己,一闭关便是数年,连爹娘离去前唯一想见自己的心愿都做不到。
自己错了,真的错了。谷一天悲从心来,泣不成声。
傍晚,神色哀伤的谷一天刚要踏入小院。
“你该回去了。”谷一凡冷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谷一天的脚步一顿,轻轻回了声:“嗯。”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回去的时候,去城外护城河看看吧。”
“好。”谷一天回道,而后离开。
相见不如不见,爹娘已故,再见又能如何,只是凭添怨恨和悔恨罢了,现在这样,各有各的人生轨迹,挺好。
夕阳西下,护城河边的道路上一片金黄,河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护城河边,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幢木屋,木屋边,一个老妪躺在摇椅上,闭眼感受着这落日的余晖。
谷一天看清老妪的样子,心神一动,向木屋走去。
老妪被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看着迎面走来的谷一天,眼角有泪花无声地闪过。
谷一天上前,蹲在摇椅旁,握住老妪苍老干瘦的手,看着老妪的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一脸愧色。
“谷一天,是你吗?”老妪苍老又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我。”谷一天轻声说道。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妪的眼角泪花想过,动了动手,想紧紧握住谷一天的手,却发现手上没有一丝力气,又自嘲地一笑说道:“我老了,你年轻多了。”
“你不老,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青春美好的灵公主。”谷一天想到了数十年前的少女说道。
原来,这老妪竟是灵公主云梦灵。只是,五十年前的少女早已青春不再,满头白发,不复当年的灵动。
云梦灵想到了什么,看着远处金光下的护城河说道:“是啊,五十年前的夜晚,我们还在这护城河边对着流星许愿,一转眼,五十年就过去了。”说完,云梦灵看着谷一天说道:“谷一天,你可以叫我声灵儿吗?”
谷一天看着云梦灵浑浊的双眼,想到五十年前王城外的一幕,轻轻唤了声:“灵儿。”
云梦灵听着微微一笑,而后想到了什么委屈地说道:“以前,我想让你唤我灵儿,你怎么也不肯,我问你会不会回来,你说不会,我把随身玉佩给你,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好生气,好难过,我想我再也不要理你,我要忘记你。可是,我怎么也忘不了。外公和王兄让我找个王宫贵族度过余生,可是,我心里装了你,再也容不下别人,外公去了之后,我就来到了青阳城,来到了护城河,我想着,你不去王城,难道还不回家吗?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怎么也等不到你。”
谷一天抓紧了云梦灵的手,说道“灵儿,你看,我这不是来了。”
云梦灵委屈的脸上绽放出笑颜,说道:“对啊,还好你来了,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云梦灵痴痴地看着谷一天说道:“这次,你,可不可以陪陪我,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谷一天将云梦灵抱在怀里,看着对面的护城河说道:“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云梦灵痴痴一笑,而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式五十年前的那块玉佩。
“这次,你可以收下吗,它可以代替我,一直陪着你。”
“好。”谷一天轻轻接过玉佩,温柔地看着早已不再韶华的云梦灵,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精灵般少女的模样。
“真好。”云梦灵说道,而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上谷一天的脸庞。
“谷一天,我喜欢你,好久,好久。”
谷一天看着少女,说道:“灵儿,我也喜欢你,好久,好久。”
云梦灵脸上绽放出笑容,慢慢地闭上眼睛,手无声地耷拉下,她沉沉地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谷一天抱着少女,脸上泪痕划过,眼前好像出现一精灵般的少女,对自己甜甜地笑着,她轻轻挥了挥手,留恋地看了谷一天一眼,转身向远方飞去。
一道苍老的声音无声地出现在木屋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轻声叹了口气,正是孟老。
孟老悠悠说道:“五十年前,你走之后,公主就一直闷闷不乐,主上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让她忘了你,后来,主上也病倒了,临去前总在说自己错了。主上去了之后,我便陪公主来到了这里,陪她等你,还好,你来了,了了她的心愿。”
夕阳西下,护城河外,木屋前,金光洒下,中年男子满脸哀伤地抱着怀中的老妪,旁边,白发苍苍的老者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