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亭下会谈
郑成看着林霁寒，牵着他的手笑道：“没必要说的这么直白，我们除了对立关系，也还是朋友嘛。没必要闹得好像你死我活一样。”
林霁寒跟着郑成又来到这处府邸，那个管家看这个二老爷又来了，也不敢怠慢，直接吩咐下人去做饭菜。
伴晚，两人在后院的凉亭对坐，四周的下人全部被屏退。虽然今天的天空黯淡无月，但是这座凉亭的四周，几十根蜡烛错落有序的排列，将这座凉亭照射的亮如白昼。
郑成率先举杯：“林公子不用拘谨，就像之前那样就行了。”
林霁寒举杯一饮而尽：“既然这样，在下就直接问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郑成笑道：“林公子还未及冠吧，这个年纪有这种实力和沉稳的心境，我对你十分欣赏。而且…”
“就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就算前途再远大，也是朝廷的通缉犯，我两次落在你手上，就算再有前途，你也完全可以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控制我，而没必要这么谦卑。”林霁寒打断郑成。
郑成伸手拿起酒杯，好像想用酒杯来掩饰自己的面部表情。
林霁寒继续道：“而且，你要是为了仕途，捉住我们这帮逃犯，对你的仕途更有帮助一点。”
见郑成还是将酒杯放在嘴边不想回答，林霁寒意识到自己在郑成的谄媚下有点卸下防备，怎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急忙补救：“来来来，刚才有点醉，我们来干一杯，不得不说，郑郡尉家里的厨子做饭是真不错。”
可哪知郑成突然眼睛微眯，嘴巴微张的问道：“你们是想带着那帮土匪去贺州吧？”
林霁寒夹着猪肉的筷子被吓掉，纯银打造的筷子敲击在亭子的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郑成离开座位，来到林霁寒身边，为他捡起筷子，用手娟擦拭道：“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那天，我见你们真的能指挥那帮土匪，于是十分好奇。我这些天一直在派人打探狮驼岭的消息，这才知道那个青眼虎死了，而现在是阎罗虎当家。如果我没有猜错，阎罗虎就是被你们给扶植起来的。林公子看我说的对不对？”
林霁寒见事已至此，接过郑成递给自己的筷子：“没错，我们确实是去贺州，并且阎罗虎就是我的扶植起来的。”
郑成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再给林霁寒满上，将酒杯拿起，站直身体，举杯对着林霁寒鞠躬敬酒：“我能加入你们吗？”
看着这样敬酒的郑成，林霁寒知道只要喝了他敬的这杯酒，就是同意他加入。
本来这样一个有心计，有实力，心狠手辣的人要加入自己这边，任何人都会感到开心，可林霁寒第一时间是感到不信任，想要先将郑成扶起来再谈，可郑成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大有一种你不决定，我就不起的架势。
林霁寒见此，问道：“我能听听原因吗？我想只要是一个人都会有疑问。”
“当然可以，请林公子随意问。”郑成回答，不过还保持那个姿势。
“你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你是朝廷的一方郡尉，虽然说可能不算太大的官，但是以你的心机，往上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完全没有和我们这帮通缉犯合作的道理，因为一旦被发现，你的仕途也就完了。”林霁寒问道。
“因为你们要去的是贺州。”郑成回答。
“贺州有什么问题？据我所知那里就只有乱。”
郑成终于抬起头来：“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林公子反而打起马虎眼了，你们选择贺州，不会就是因为他乱吧？”
林霁寒刚想如实回答他们召集土匪，一是为了我们这次抢亲行动后保命，二是在那个混乱的地方建立一个有利于大部分人的秩序，朝廷不管我们管。
可这些话到嘴边，看着郑成阴冷的笑容，林霁寒故作高深的回答：“对不住，我们选择贺州，那个原因太过于庞大，不好告知。”
郑成将脑袋重新低下：“既然林公子想考验一下在下，那么我就来说一下吧，贺州位于景国最东南，东边接壤韩国和魏国，南边靠近后蜀和南疆，景国想要开疆拓土，一统天下，于楚国相争天下，那么贺州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明面上谁都懂的，朝廷对那块地一直不管，那边的百姓都是上马为匪，下马为民，民风彪悍如此，如果能到那边召集起一批势力，那实力怎么可能不强。”
林霁寒这才反应过来贺州原来是这么一个地方，朝廷故意将那边给弄混乱，为的就是练兵养蛊，让贺州成为真正的百战之地，等到时候出兵外面，那四国的兵要想进入景国，也会陷入贺州这个四处是土匪的泥沼，寸步难行。
郑成继续道：“贺州，这个单名贺字的州，怎么都不会与现在的贫困混乱挂钩，而三年前，贺州的山寨突然变多，那里仅剩两座郡城和一座为了方便交易的集市还能保证安全，其余的百姓全部苦不堪言，而那边三年前，如雨后春笋的山寨，有很多都可能是朝廷扶植起来的，各个势力也在将各个地区的土匪往那边赶，试图去分一杯羹。”
林霁寒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郑成想要加入这边了。感情他把他们几个当成想要去拉拢势力，在下场大战中受益的人。
郑成继续讲道：“林公子也不用掩饰自己的身份，凭你们这样的实力和年龄，我之前只是猜测你们是那些大门派的弟子，唯一让我搞不懂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抢那名女子，所以我当时把你们当成了一群无门无派的天才，毕竟这天下这么大，什么怪物都有可能出现。可这次你们计划将剑州与沧州的土匪整合迁移到贺州，我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次之所以抢那名女子，只是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一个身份掩护。你们这个大门派，也想在下次景国出兵天下中，分一杯羹。”
林霁寒没想到这个郑成想象力这么丰富，借驴下坡：“你既然猜到了我们的身份，那么就请你说说，你加入我们为的是什么。”
郑成终于抬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为了扬名天下！自七十三年前，八王之乱，君王被害，春秋混战，晋国居然分裂到了现在，中原百姓内耗，北方被胡人骚扰，百姓苦于战乱久已。”
郑成看向庭院外的天空，将酒壶中的酒全部洒在地上：“这一壶酒，寄给我那北方的亲人，我郑成，原本生在极北，可亲眼目睹了北方胡族对我们的入侵，我一家八口全部被闯进关中的胡人所杀，那时候我才八岁，我就在想，一定要在有生之年，看到一个大一统的帝国，让我中原大地百姓，坐南望北，不再受北方胡人欺辱，而景国身为这个天下最大的国家，是最有希望完成这个目标的，既然当今圣上，想要去实行这个理想，那么我郑成，就一定要去加入。”
郑成转头看向林霁寒：“你们这帮少年太强了，以后的前景不可限量，所以我想等你们之后拉起一支队伍，我能加入你们一起去打天下，让天下人也看看，我郑成，不是一个狗屁的七境郡尉，而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将军。”
林霁寒没想到这个郑成还有这种抱负，有点呆呆的说不出话，他们的计划是去保护贺州的百姓，建立一个不那么混乱的秩序，可现在看来，他们的这个好心，对景国整体，对整个中原天下，却是一个坏的决定。
林霁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去贺州，他们六人说不定还是会被杨家背后的六皇子清算，而去了贺州，他们在有能力帮助那群人的情况下，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帮百姓自相残杀？
郑成看见林霁寒迷糊的决定，问道：“林公子，我知道你们既然选择贺州，那么肯定也是想要在乱世中闯出一片天。我不知道你现在答不答应，但是我郑成，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七境，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只要你们愿意去打天下，那么我郑成就随叫随到。”
说完，郑成抱拳直接离开。
而林霁寒，他的双手握着筷子，银色的筷子在夜色下闪着寒光，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是为了眼前的利益去拯救贺州现在的百姓，还是配合朝廷去完成他们的大计划。
十九岁的林霁寒第一次面对这种电车难题，他第一次如此的难以做出选择，是放任现在的一部分人死，还是为了救活将来的更多人。
他看着面前的各种山珍海味，想起徐灼然和纳兰清亦不知道在那里，想着张雨泽和宋嘉木陪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想着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考虑这种天下大事。
摇摇头给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骂道：“你现在是什么东西，郑成是以为你是大门派子弟才和你说这么多，那些事情离你还很遥远，不是你要考虑的？”
林霁寒随后想到，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最重要的是将那波土匪整合到贺州，不让他们骚扰这里的人，然后让张雨泽等人安全才是第一件事。
想到这里，林霁寒终于释怀，看着那些好酒好菜，大快朵颐起来。
而远处，在这场宴席中一口没吃的郑成，望向天空，凝望着那颗最大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