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有一个光点,张三试着去捕捉那个光点,这次很轻易就成功了。
只见那光点放得越来越大,那是张三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遇到的每一个人,这些就这样闪现在他眼前,就像刚刚经历过一样。
午时过后,老张叫张三和张二去平山镇里买些东西,其实是不想让老三看到黑风寨的人来村里要人的景象。
他和张母猜了大半宿,猜测张三大约是喜欢上了村中某家的女儿,所以昨天才会因为村里的决定而大喊大叫。
他生怕张三会做出什么傻事,于是就叮嘱张二带他去平山镇上避一避,等到天黑了再回来。
平山镇是离黑风坳最近的镇子,可来去也得两三个时辰,张三看着这一路的景象,和小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脑中里那个光点让他的记忆格外清楚,就像他记得小时候来的时候前面长了几颗狗尾巴草,现在早就不见了。
那路上的大坑也不知被谁填平了,他现在知道了,脑中里那片空间的用处就是让他记起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昨天他就是凭着光点的记忆在床底下找到了一枚生锈的铜钱,那是他小时候丢的,为此他还难过了好久。
他和二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来打发这无聊的路程。
二哥说让他找些事情干,不要整天游手好闲的,他也只是胡乱答应着,张三只是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弟弟其他方面并不惹人厌,就是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不懂事。
张三这时候却没想那么多,他满脑子就只是回荡着这两天的事情。
他以前从来不会刻意去思考什么,但自从脑中多了那条血红色的河,一切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两人走着终于到了镇上,记忆中繁华的小镇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张三跟着张二走进一家卖杂物的小店,胡乱买了几样东西就走了出来。
张二说去今天有集市,要去集市上看看,张三应了一声,就和张二一起朝镇子的中心走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张三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就回头看向了远处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穿着青色的衣袍,颇有些出尘的味道。
那个男人也在看着他,见张三转过头来,他也不别过头去,就这样和张三四目相对的看着。
那人眼中透着几分好奇,也有些惊讶,张三是察觉不出来,这时张二却叫了他一声,问他在看什么,他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些新奇的玩意。”
等他们回返,却早已不见了那个人,金乌已经西偏,二人走在回程的路上,张三心中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哟,还算你这个老东西识相。”
村中,李龙凶神恶煞地看向前方的一众村民,还有那些女子。
“这小妞,长得可真水灵。”
说完便用手在其中一个女孩脸上乱摸起来,村长此刻只感觉到屈辱异常,那些交出了女儿的人家脸色也十分难看,而其他人却大多数没有什么表情。
正当李龙准备让一众山贼带着这些女子回黑风寨的时候,那个刚刚被他摸过的女子却冷不防地扑上来,一口咬向了他的耳朵,疼得他顿时大叫起来。
“啊!快拉开她,你们这群蠢货!”
他身后那些人也被这女子的狠劲下来一跳,被李龙这一喊,才一齐上前将她拉扯开,李龙这时已经被撕下了半个耳朵,捂着耳朵就痛呼起来。
“给老子打死她!”
他一脚就将那女人踢倒在地,后面那些山贼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眼看那女子已经去了半条命,人群中才有两个人扑过来大喊道:“女儿啊!”
看到女儿嘴角渗出一股一股的鲜血,那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老子和你们拼了!”说完就冲向了李龙。
还未等他靠近,就被一个山贼用刀把肚子扎了个对穿。
那女人见自己丈夫被杀了,也扑了上来,可惜手无寸铁的她只和丈夫落得了个同样的命运。
“好!好!真是反了!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们这群混蛋!”
李龙捂着耳朵怒吼。
“都给我上!除了那群娘们,全都杀光!”
随着刀在衣服和血肉上划出“滋啦”一声响,他们就看到年过六旬的村长倒在了地上,来不及有任何遗言就结束了他的一生。
紧接着那些拿着刀的山贼宛如一头头猛兽,向着村民袭来。
有人转身逃跑,有些人被砍到在地,有些人大声喊叫着,也有些人跪在地上求饶,很少有人拼命,因为他们都明白,刀子可不长眼睛。
“杀,都杀了!”
李龙眼中闪着凶戾的光,一朵硕大的乌云飘过来,将那一轮弯月全部遮蔽,雨不曾落下,亮光只剩下了山贼们带来的那些火把。
张三和张二走到村口时,天已经黑尽了,村中静得可怕。
他们隐隐闻到了血腥味,张三心中一惊,想立刻跑进村中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他二哥给按住了。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如果有事,你就赶快跑!”
张二走进了村中,就站在那棵大樟树后面。
看着这棵树,总感觉这棵树在对着他阴森地笑,好像是嘲笑他的无能和懦弱。
一声惨叫传来,然后就是一阵阵脚步声,张三知道那叫声是自己的二哥。
他已经来不及逃跑,他到那大樟树后面有一口大水缸,就跳了进去。
外头响起了李龙和一众山贼的声音,还混杂着一些女子的哭声,张三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三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才从缸中爬了出来。
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却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刻在脸上。
张三只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因为雨水已经布满了他的面庞。
十二年来的东西,没有了。
张三没有去村子里看,而是在雨中往村外狂奔去,他想逃离这个地方,他想逃到别的的地方,也许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呢?
密密麻麻的雨丝已经将张三的衣襟湿透,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
终于有一刻他失去了气力,重重地摔倒在地,脸砸在一滩烂泥里污浊不堪,夜黑,他也看不清一切到底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此刻自己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闭上眼睛,却又歇斯底里的大嚎起来。
他想一拳捶在地上,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嚎完之后就只能躺在原地大口的喘气。
他的气息开始逐渐变得微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颅正在往外渗着什么,那是什么呢?
一点亮光照亮了他脑中那血红色的河,那是他这一生的记忆。
光点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明灭闪烁了半天,好像就要消失。
那血红色的河中有一道光芒升起,模糊的光点又逐渐清晰起来。
红光冲出张三的身体,又从他头颅重新穿进去,他头颅上的血已不再往外渗,张三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活像一具尸体。
雨滴落在村中的那棵大樟树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一阵风袭来,吹得那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似在可怜这村中人的遭遇。
雨不大,但是连绵一整夜,也能将那些鲜血抹去,也许多年之后在这鲜血浸染的土地上能够再长出漂亮的花草,但总之现在这一切都充满了死寂罢了。
当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出现,雨水已经彻底将血腥味掩盖住。
雨滴在那人的青衣上,却不曾将他的青衣打湿分毫,他一步步向村中走去,鞋上也未沾染半点泥土。
待他走到那棵大樟树下,便停下来望着,他似乎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樟树。
他再往前走,便有一具具尸体,他没有低头去看,却也没有踩到或者碰到什么,绕了大半圈,终于像是徒劳无功般的折返回来。
这村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可他却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于是摇摇头,又走出了村子。
雨下了一夜也不曾停,那人就在大樟树村的四周胡乱走着,要是此时有人看到,一定会以为那是哪里的游魂。
那人脚步突然一停,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天已接近黎明,可以听到鸡叫声带起了犬吠。
张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冰凉,他的眼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睁也睁不开。
早春的凉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想张开口却立马被灌了一嘴的泥。
他不由得咳嗽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脑门有些疼,就像伸手去摸摸,才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当他终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抹青灰色。
他想起在哪里见过这衣袍,当他抬头望向那人的面容,才记起,原来是在昨天的平山镇上。
那些记忆就随着意识的逐渐复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无法逃避,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发出了一声大喊。
那青袍人将张三托起来,一股气涌入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冰凉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你我有缘,你可愿入我门下修行,从此脱去凡胎,成为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