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这么多人做出相同的行动,立刻引起大厅中其他人的注意,交谈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为首之人是个20岁左右的青年,他先将明靓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了两遍,似乎意犹未尽,但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只好有些不舍地将目光移开,又看向花布纨的脸和田一生的脸。
花田二人相视一眼,他们根本不认识这群人,对方这样的阵仗,恐怕来者不善。
那青年似乎是在分辨他们的身份,判断哪个才是要找的人,很快,他就认定了要找的人是田一生,将目光停在他脸上。
“这小伙儿长得……确实好那么一些,”那青年先是自言自语,随即问道,“你就是田一生,对吧?”
“是。”田一生回答。
明靓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微笑,看向花布纨。
花布纨朝她瞪了一眼,又默默地看向来人。
那青年问:“听说你不能打,真的假的?”
田一生看看对方的表情,不阴不阳的,不知究竟是何来意,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青年冷冷一笑,“看来是真的。”
他左右看看,像是在对同行的伙伴讲话,但声音却很大,能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见,“有的人呀,自己啥也不是,却喜欢赖着别人,指望别人过活,看着长得挺高大,人模狗样儿的,其实就是个废物。”
“哈哈哈……”同伴之中立刻有人附和大笑。
这一番喧哗和大笑,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仅有的一些微弱谈话声也不见了,都朝这边看。
田一生帅气的脸好像浸血一般嫣红,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
虽然他现在已经找到成长的方向,也竖立了信心,但是在从意识空间里苏醒的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他尝到了人生中最最低落的感觉,那种痛苦的滋味儿深深地烙印在心里,也许永远都无法彻底忘记。
那时候他看不到希望,不知道自己还能苟且偷生多少天。因为弱小,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需要依附别人而活,哪怕表面上装得没事,但实际上,他每分每秒都过得心惊胆战。
今生今世,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第一次感受自卑带来的痛苦,若不是花布纨帮他想到一个有前途的成长方向,他可能还要在牛角尖里郁闷上好久。
现在,那种痛苦的感觉刚刚淡化,刚刚要深埋心底,却被对方这一声“废物”唤醒,仿佛把刚刚结好的创口重新撕开翻开,让破裂的创伤暴露在表面。
对方见他如此生气却不敢过来动手,以为他害怕,更加得意,眼中对他的轻蔑越发猖狂地释放出来。
花布纨抬起左手,按住田一生的肩膀,说道:“不用理他们,一会儿咱们接完任务就走。”
田一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对方看到他们这般举动,便有一人笑着说道:“哟,还握拳头,你个废物还有打架的意思不成?还好中间这个小伙挺有自知之明。要不是人家拉着,你就活该找揍了。”
“哈哈……”对方大笑。
笑声中,另一人说道:“也说不定这一拦,更合人家心意,人家就是等着哥们儿拦这一下呢,不然怎么装狠?难道不拦他他真敢上吗?狗链子一拴,比谁都横,狗链子一解,比谁都怂。”
“哈哈……”笑声更大。
田一生的拳头紧紧握住,微微发抖,呼吸都在不知不觉间粗重起来,肩头上下起伏。
花布纨的手仍搭在他肩上,食指忽然勾起,指尖朝下点住,一股微弱的内力由指尖透出,点在田一生肩头。
田一生感受到一丝疼痛,疼痛让他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他知道花布纨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其中必有深意,转头看过去,发现花布纨朝他眯了眯眼睛。
这小子露出这种眼神儿,那就表示要使阴招了。
接着,他就发现花布纨的食指指尖在他肩上不停地画着圆圈。动作很小,如果不是花布纨用眼睛示意,他甚至不会察觉。
只听花布纨说:“放轻松些,你的脸都红了,跟大红点儿似的。”
“大红点儿”一词被说得稍微缓慢。
田一生心中一动。
接着又听花布纨说:“别生气,调整一下心态,上次怎么做的,这次也差不多,别往心里去。”
其中“上次怎么做的,这次也差不多”这两句说得有些重,但也不是很重。田一生如果不是事先收到了眼神提醒,也未必会在意。
这几句劝慰之言并没有压低声音,就是当众很平常地讲出来,说得很合乎当前的情景,虽然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
众人听来,这些不过是空话而已,对付不了眼前的对手,可不就得讲空话吗,脸上皆露出嘲弄的笑容。
一人说:“生气?一个废物有资格生气吗?”
旁边人说:“就是。”
另一人说:“除了自我安慰,还能怎么样?”
“哈哈哈……”接着就是一阵欢笑声。
田一生没理他们的话,眉头一蹙,随即朝花布纨点点头,像是真的受到安慰一样,垂下眼睑不再看前面的人,抬起手,用手背在双颊上反复来回擦了几下,手放下以后,表情果然缓和多了,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看起来勉勉强强的,尽管笑得勉强,他却朝着花布纨再次点了点头,像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心情好多了。
众人见到他的举动,有人笑着说道:“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能克制的,这么擦几下,还真就弄出笑模样儿了。”
又一人说:“这种靠脸吃饭的人,也就只能玩玩变脸了,奴颜婢膝,除了陪笑和下跪,他还能做什么。”
这么吵嚷一阵,花田二人都没有表现出反击的意思,明靓可忍不住了,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想怎样!找茬吗?”
为首之人说:“哎哟,美女可不要乱说话,我们可没有找茬。”
旁边一人说:“对呀,没找茬,就是要告诉这小子,能干事儿就干,不能干就滚蛋,队伍里不养闲人!”
有人附和说:“就是。队伍里要的全是人才,不要这种毒瘤。”
又一人站出来,指着花布纨说:“对了,还有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我还听说你小子打人了是吧?还打女人!真他妈没种!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狗都不如!”
其实在当前的情况下,这种论调已经不合适了,男女已经一样强,甚至有些女人更强,如果双方是敌人,那更不能因为对方是女人就谦让了,否则自己很可能死。
但是他们既然是成心来挑事的,又怎么可能跟你讲道理,当然是怎么恶心人怎么说,怎么羞辱人怎么说。
这道理,很多人都懂,作为拥有超强实力的明靓,就更懂了。
她迈前一步,正要和对方理论,花布纨却抓住她的肩把她拉回来,说道:“算了,他们应该是田元梨叫过来故意找茬的,别跟他们说废话,那事儿是刘哥亲自处理的,既然他们还要找茬,一会儿刘哥来了,跟刘哥说一声就行了。”
又对那些人大声说道:“田元梨自己上门找麻烦在先,活该挨揍,刘哥已经处理过这件事,对方也已经认错,不服的话等刘哥来了咱们好好说道说道,看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想把这支团队搞乱吗?”
他把刘鹏飞搬出来,对方还真有点儿怕了,既然事情是刘鹏飞亲自处理的,他们再表示不满,那就是不给刘鹏飞面子。
尤其这么当众说出来,要是敢反驳,一旦不小心哪句话说得不妥,传到刘鹏飞的耳朵里,难保以后不会有小鞋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不好再借这个话题发挥。
“嘿嘿,说的挺大义凛然啊。”忽然楼上传来几声冷笑,还有一句阴阳怪气的嘲讽。
明靓和田一生回头上望,原来是尹威带着几个人走下来,其中两个人很面熟,那天晚上和尹威一起开摩托车追赶他们,另外的几个人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既然跟在他后面,无非是他关系比较近的走狗。
发出冷笑的人,就是尹威。此时他正在缓步而行,走下台阶,看样子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就算不能打,走路也没问题。
花布纨没有把头完全地转过去,他不能确定前面这些人会不会趁机偷袭,只是稍稍一瞥看清来人,便回正目光,盯着前方诸人。
尹威已经完全不遮掩对他们三人的仇视,所有的情绪都直接表现在脸上,无论是直接把他打伤的明靓,还是一边录像一边用话把他带进沟里的花布纨,还是没有啥本事只能放一放投影的田一生,他全都恨。
但是他不敢就这样动手,一来伤未痊愈,二来上回的事情刚过去不久,要是这么快又惹麻烦,恐怕在这里也没法混了。
他走到大厅,来到那些和花布纨三人对峙的人旁边,冷笑着说:“今天没录像吗?把事情都录下来,然后再去告状,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怎么不录了?”
他这话像是在嘲讽花布纨,不过还有一部分用意是提醒这边的人,让他们小心,别被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