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柳雪那红唇微微上扬,一瞬间整个面容都变得如同春风一般的柔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柔软了下来,竟是让令狐剑一瞬间看失了神。
柳雪忽然一抽剑身,紧接着身形一矮,掩日剑在身侧划出一个半圆,剑锋一转便是向着令狐剑的下盘攻了过去。令狐剑连忙回神,足尖一点向后退去,却仍是避之不及,左腿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原本干净的华袍上眨眼间便染上了殷红的血液。柳雪眼中划过一道嗜血的光芒,一个回旋,剑锋以一种十分刁钻的角度垂直而上,挑开了令狐剑随之压下的利剑。
尖锐的剑尖顺着令狐剑手上的剑身直直滑向他的右腕,金属激烈的摩擦甚至生出了飞溅的火花。
令狐剑手腕一转,慌忙移开了长剑。柳雪足尖一点,身形腾起,翻转的广袖在半空中绽开出一朵火红的彼岸花,那幽蓝的掩日剑就如同其中的花蕊,带着令人摄人心魄的美丽,直指令狐剑的脖颈。
移花剑法之花朝月夜,当真是如清晨开放的花朵一般的炫目娇艳,又有如黑夜中静静悬挂半空的弯月一般静谧安宁。
令狐剑一侧首,堪堪避开了那直取信命的一招,却仍旧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伤口。啪嗒啪嗒的血液滴落在衣襟处,更是开出了朵朵鲜红的彼岸花。
那原本腾飞上天的白梨花瓣此刻又如同倾盆之雨一般,密密急急的开始落下。柳雪左手抬起,五指一收,那原本毫无规律向下飘落的花般便是如同被人穿上了丝线,控制起了一般,全都顺着同一个流向开始绕着二人不停旋转,然后,铺天盖地的全数朝着令狐剑冲去。
移花剑法之落叶飞花。原本娇嫩的花般此刻全数锋芒毕露,比那世上所有的暗器都要锋利难避,而柳雪手中的利剑则化为一道蓝色的光束,卷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白色花瓣,毫无悬念的刺入了令狐剑的胸膛。
噗嗤一声,是利器深埋入血肉的声音。
令狐剑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微扩的瞳仁里是漫天盖地的白色。当繁华落尽之后,天地间那一抹绯红更显妖娆。
“令狐剑,这一剑,本宫还给你了。”
一如许多许多世以前,他狠心的将冰冷的利剑插入她的心房一般。四周不知何时被橘红色的火焰所包围,逐渐上升的气温炙烤的就连花瓣都开始枯萎卷曲。
柳雪扬起了一抹残忍绝美的笑意,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嗜血修罗一般,一点点,一寸寸,慢慢的将手中的掩日剑从令狐剑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小心……君子文……”张开口,腥甜的血液再也控制不住的喷涌流出,顺着令狐剑那线条好看的下颚一路滑入了衣襟。身体逐渐在变冷,奇异的是他竟然不觉得痛了。或许是那一刻,那一瞬,那七世的记忆瞬间涌现,让他的心彻底的麻木了。
这纠缠了上千年的孽缘呵,终究是他负了她。
若有来生,若是能够再世为人,他只希望不要再遇到她。只因如此,她必将能够摆脱加诸他与她的魔咒,获得幸福吧。
漫天的大火与那绯红的身影几乎融为一体,柳雪冰冷绝情的杏眼,便成为了令狐剑记忆中最后一道风景。
冷眼看着令狐剑微笑着闭上眼的模样,看着他那如同洗尽了铅华,最终获得了安宁的模样,柳雪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眼角滑落的泪滴,是为了这七世的孽缘终于得以斩断的喜悦,还是因这七世的痴心错付终究还是无果的哀伤。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了她,如海一般宽广,接纳了她全部的脆弱,包容了她所有的不堪。柳雪只觉得全部的力气仿佛都在瞬间被抽空,难以言喻的疲惫席卷淹没了她的甚至。手上力气一松,掩日剑便滑落坠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毫无顾忌的靠近了身后的怀里,任由那个人紧紧拥着她,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了身后的胸膛,缓缓闭上了双眼。
“真是,差点被你吓得心跳都停了。”
龙倾月一只手轻揽着柳雪的纤腰,另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腿部,将她打横抱起。一双桃花眼满是宠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落叶飞花那是移花剑法之大成之技,所有的白梨花瓣均是由内力灌注其中,让其变得锋利,操控着攻向敌人。可那之前,柳雪才将五成的功力渡给了白悠然,本是连两条白绫的操控都很吃力,跟别说那成千上万的花瓣了。
叹了口气,龙倾月抱着柳雪,如同来时一般优雅,丝毫不去在意四周熊熊燃烧的烈火,缓步离开了剑隐山庄。
“下次再这么逞强,看我怎么收拾你。”
昨夜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剑隐山庄的火势瞬间浇灭,只余下了烧黑的房梁还冒着缕缕青烟,徒留一片空旷。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柳雪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夹杂着晨露清香的空气便瞬间充斥于胸中,再长长地一吐气,一夜的污浊便瞬间拍出了体外,浑身的清爽。
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璀璨的朝霞,清晨的阳光总是带着一缕干净的清爽,让人的心情也瞬间变得清朗。耳旁传来轻柔的呼吸声,柳雪侧过脸,看到的便是龙倾月那张豁然放大的俊颜。
细细想来,这约莫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细细观察他的容貌。龙倾月那麦色的肌肤并不深,在男子之中,应该还算是肤色白皙的,细腻的肌肤纹理即便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都几乎见不到毛孔,令柳雪忍不住偷偷的心下有些羡慕之意。斜飞入鬓的剑眉,就君朝人来说略显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一如他不容任何人折损的骄傲,却又因着那纤长如贝的羽睫而平添了几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