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文成本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诗醉的身上,可当那女子出了声,他却是浑身一震,一脸不敢置信的猛然将目光调转到了她的身上。
“不……这不可能……”
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君文成心中一团乱麻,竟是没有控制住力气,上好的白瓷酒杯就那样在他的掌中碎裂,化为粉末落了一地。
手上全是酒香味,君文成甚至于顾不得擦拭那滴滴答答落下的液体,大半个身子就探出了窗户,狠狠地盯着那女子。
女子仍旧在歌唱,她的声音一转,像是山间最有活力的玉兔,一跳一跳的,撩拨着人的心绪。君文成的眸光越来越深,像是以一汪古井深潭,一眼看不到底。
当歌声结束,他板着一张脸,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从牙缝中挤出。
他说:“让花妈妈把她带上来,本王要了。”
那神秘的男子不知何时离去,就连那些个莺莺燕燕也被花妈妈遣散了下去。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君文成以及扮作花魁的柳雪,隔着一张宽大的长桌遥遥相望。
柳雪站在那里,第一次认真仔细的打量着君文成。这样的人,那一份浑然天成的尊贵,让柳雪看到的第一眼就理解了,为何此人会红颜知己遍天下,为何那些个女子会趋之若鹜,仿若着了魔。
他或许不是最俊雅的,但却是最吸引人的。
皱了皱眉,柳雪不喜欢君文成那仿佛像是在探究一件物品一般的冰冷眼神。他的态度让人觉得,他如此之快的就将自己招了过来,或许有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理由。
柳雪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杏眼,君文成仔细的打量着,确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久,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一句话也没说。最后还是君文成开了口,说道:“听说你是诗醉带回来的?”
“回王爷,奴家确实是诗醉姐姐带回来的,要不是诗醉姐姐,奴家现在怕是早已死在了歹人的手里。”柳雪盈盈的福了福身子,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像是真的有着天大的委屈,又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哦?此话怎讲?”君文成像是饶有兴趣的开口询问,可是那一双眼却是透过身旁半开的窗户,飘向了一楼诗醉所在的方向。
“奴家的爹爹本是一名西席先生,之前在一大户人家里教书,却不想那家老爷竟是看上了奴家,想要污了奴家的身子,做他的十八房小妾。奴家抵死不从,那恶人恼羞成怒竟是害了爹爹,还将奴家逼到了荒郊野外,若不是诗醉姐姐恰巧路过,奴家怕是早已成了山林间野兽的腹中餐……”柳雪说的那是真的悲痛万分,眼角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掉落,浸湿了面上的薄纱。
君文成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走到了柳雪的面前,状似怜惜的挑起了她的下颚,让她仰着头与自己对视。
“噢……那还真是可怜呐……”指腹摩挲过眼角,擦去了经营的泪水,紧接着,他抬起了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的飞速扯下了柳雪的面纱。
柳雪本能的想要抬手制止君文成的动作,却是在内力运转的瞬间突然想到了眼下的情形,便硬生生的压下了手上的动作,任凭君文成扯下面纱。
随着轻纱落地,柳雪那张倾城的容貌也暴露在了君文成幽深的双眼之中。那确实是一张美丽至极的脸,能够轻易的将天下第一美人的诗醉比下去,甚至于她那清楚可怜的姿态,更是激起了男子强烈的保护欲望,只希望能够将这朵娇柔的花朵捧在手心,为她遮去一切风吹雨打。
他忽然眯起了眼,一道锋芒自眼底飞速的划过,带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然后又重归于平静。柳雪的杏眼就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睁的大大的,面上一片慌乱,像是没想到君文成竟会如此唐突。
“王,王爷……”带着颤颤的尾音,柳雪全身都在细微的发抖,就好像是秋夜的寒凉一鼓作气的侵入了她的身体,因着君文成那冷若冰霜的视线,颤抖不已。
或许是她这幅无错的模样取悦了君文成,他送来捏着她下巴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绵软的榻上,随手拿起一旁斟满了美酒的杯子,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本王替你赎身,可好?”
这本就是自己此次的目的,可是现在柳雪忽然有点吃不准君文成的心思。心地划过一抹忧郁,她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怯怯开口道:“奴家谢王爷抬爱,可是妈妈那边……”
“花妈妈那边你就不必操心了,本王只问你,可否愿意跟本王回府?”君文成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柳雪的话。这恋花楼中有个规矩,若非姑娘自己愿意,哪怕是皇亲国戚,那也是不得强硬为其赎身的。这也是为什么,三年了他只能花着大把的银子将诗醉包下,不许她接客,却没有为她赎身的原因。
“奴家……自然是愿意的。”微微侧头,柳雪一张俏脸都染满了娇羞的红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挡住了低垂的视线,也令君文成没能看见她眼底的那一片冰冷的嘲讽。
“下去吧,让花妈妈进来。”摆了摆手,君文成调转了目光,在看到诗醉早已远去只剩下一个很小的背影的时候,心底划过一抹失落。
三年了,她从来不愿意看他一眼。他到底有什么不好!别的女人都能如此欢欣雀跃的接受他替她们赎身,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宁愿呆在这里做一个最下贱的风尘女子,也不愿意跟他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