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少女倚窗望屋檐，春雨顺着青瓦落下，溅起朵朵好看的水花。
少女此时此刻只觉得手里的书突然就不好看了，不如那外头叽叽喳喳的燕子，躲在屋檐下着急个不停！
谁让这几日雨大呢？
归来的剪刀雀还没来得及筑巢就是一连多天的雨，小雀儿都出生了，整天叽叽喳喳的地吵着吃，又不能让小的冻着，大雀儿能不着急么？
这时候，巷子里突然跑出几个垂髫小揪揪的娃娃，他们冒着雨冲来，捡起地上的小燕儿就跑，巷子里坑坑洼洼中的水溅得老高，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光景，这些娃娃做了与去年一模一样的事情，凉城素来都是温暖湿润的，年年都有许多这样的燕儿，不足为奇。
他们总是捡回去放在自家的燕窝里面，因为燕子筑巢代表有好运降临，这些人总是深信不疑的。
少女重新拿起书籍看了起来，这么一看就是一早上。
陈叔中午一般是不回来吃饭，屋里只有陈婶子和陈大哥，陈婶子做好了饭就来叫她了：“乔姐儿，吃饭了喂！”
少女应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如同黄鹂婉转：“唉——”
从二楼下来，正好看到陈大哥摆筷子。
少女过去点点头表示打招呼，随后走进厨房帮婶子端菜。
三个人吃饭都很安静，陈大哥是年纪轻轻的举人，满腹经纶圣贤，食不言寝不语素来在陈大哥身上体现得很好，婶子没读过书，但事事都依着陈大哥，江乔是个话少的人，于是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没有说话。
等吃完了饭，陈大哥才温声问起江乔：“江妹妹今日史书可看完了？”
江乔爱看书，陈大哥看过的书几乎都会让她也看一遍，不过江乔没有陈大哥那样好的记性，蹭蹭他的光才能看几本书。
陈叔是个替人写字的先生，要说家里多富裕是不大现实的，江家以前给陈叔家的银子也多多少少被陈叔主家的人骗了去。
后来脱离了主家带着一行人来到凉城，盘下了这房子手里实在是没钱了，早先几年就是因为穷，陈大哥还休学了一年，陈大哥又是爱读书的人，常常跑去别家借书，借来抄，脑子过一遍，读通了就转手给了江乔。
江乔是七岁开始看陈大哥拿给她的书，陈大哥当时已经十一岁，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江乔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答道：“还没呢，我才看到马嵬坡那里，过两日我再把书还给你吧。”
陈大哥点点头，颇为赞赏：“你这看书的速度都快比得上哥哥我了，以前你要一本书去都得一个月才舍得给我，现在半个多月。”
“不过也别急着囫囵吞枣那样看，须得……”
“须得细细品味其中的奥妙。”江乔摇头晃脑，模仿平时陈大哥的模样道。
她这一番模样着实让陈大哥和陈婶子笑翻了。
“平哥儿你瞧瞧，乔姐儿这鬼机灵！”
江乔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对了婶子，”江乔似乎才想到什么，“前两日你让我做的荷包图样我画出来了，还绣了个出来，我等下拿给你瞧瞧。”
陈婶子连连点头：“唉！好。”
“江妹妹你说看到马嵬坡那里，那你与我说说你看过的，记得哪些、还有自己的见解。”
陈婶子恼了陈大哥一眼：“嘿，你说什么呢？乔姐儿是女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陈大哥却摇摇头不认同：“阿娘，女子也可读书写字，并非只有男子，江妹妹聪慧，若是个男儿身恐怕也不比儿子差。”
“若是个男儿身……”陈婶子碎碎念，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一顿，小心翼翼看向江乔的脸，那精致细腻的小脸没有半分异样。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当初若乔姐儿是个男儿身，哪怕是庶子也不会被江府送到她家来做养女。
都说乔姐儿克死了生母，是不祥之人，江府的都巴不得乔姐儿能死了，面子上给了一百两银子这十几年来就再也没问过乔姐儿的消息。
这些年乔姐儿没说什么，心中肯定是非常难过的。
陈大哥接了陈婶子的话茬：“江妹妹若是个男儿身，今日的举人就是妹妹而不是儿子了！”
陈婶子不自然笑了笑：“净会胡说八道！”
“陈大哥惯会取笑我的，不过是读了两本书跟陈大哥学了几个字，哪能当举人大老爷？”江乔笑容依旧，看不出一点儿异样。
似乎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听出来。
